鶴卿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密林之中,她試着活動身體,感覺神思狀态下步伐輕快了不少,穿過樹叢也沒有阻攔感。
遠處的樹下,有個光點正在忽明忽暗,那應該就是佩劍的所在之地。
她快步走到發光處,抓着露在外面的劍柄,拔出了樹下埋在土裡的劍。
細看之下,這把劍是透明的,層疊的光在劍身上緩緩滾動,劍柄倒是實心的,感覺比平時的佩劍短了不少。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将要這片林子附近巡視,對遇到危險的試煉弟子施以援手,雖然鶴卿知道自己的職責,不過具體要怎麼做她還不太清楚。
桐泾森林中的野獸不會主動攻擊帶有元神的修士,因此巡視者必須需擁有元神,對于它們來說,獲得靈獸認可并尊為主人的修士并不好惹。
這是鶴卿初次作為巡視者加入元靈試煉,此前她沒有過類似的經曆,因為白鶴不是通過試煉獲得的,而是從小便伴随在她的身旁。
第一次看到白鶴的時候鶴卿還不到十歲。
貪玩的她順着乾坤殿門口的迎客松爬上了牌匾,又翻上了屋檐。
她看到檐上灰燕築的巢,泥土和草編織而成的窩裡有兩隻張着嘴的雛鳥,它們的羽毛尚未豐滿,翹着光秃秃的屁股。
小鶴卿将大灰燕落下的羽毛拾起來,插在了小鳥的屁股上。
被剛歸巢的母燕吓住,小鶴卿哭着腳底一滑摔了下來。
乾坤店内,正在算賬的趙果聽到磚塊落地的聲音,他扔下算盤跑了出來,正巧看到從上面掉下來的女娃,心提到了嗓子眼。
落地的瞬間,一對潔白的羽翼從小鶴卿的身後長出,又将她牢牢裹在其中。
幾分鐘後,小鶴卿仰面躺在地上發呆,她臉頰上還挂着淚痕。
光影間,一隻鶴正用喙敲擊着地面。
咚咚咚,咚咚咚。
“你是誰?”她問。
鶴停止了動作,它用尖尖的嘴蹭了蹭鶴卿的臉頰,突然張開雙翼發出了一聲高昂的啼鳴,然後躬下身,仿佛護雛一般将她緊緊抱住。
白鶴很快消失了。
“幸好隻是蹭破了膝蓋,你怎麼這麼頑皮?”趙果将她抱起來仔細察看,他看着屋檐上方高高的燕巢若有所思,“你喜歡高處嗎?我教你禦風好不好~”
*
森林中央的休息處支着一頂綠布帳篷,帳篷前有一簇篝火,噼啪地燒灼着填入其中的樹枝松脂。
周圍有幾塊平坦的石塊,石塊上鋪着褐色的毯子,可以充當臨時座椅。
李剪正在帳篷旁的空地上眺望着遠處,他的元神是一隻牛,身形健壯、牛角尖銳,此時雄赳赳地站在主人身邊。
由于元神的性别和主人大多相反,鶴卿的白鶴是公鶴,而李剪的牛是母牛。
随着鶴卿不斷深入林中,她對周圍的一切感到陌生,她輕點了幾下镯子,呼喚着白鶴,元神卻沒有如約出現。
“白鶴呢,為什麼不現身?”
“白鶴?元神現身!”
鶴卿又喊了幾回,卻并未感受到元神的回應,周圍的空氣裡空蕩蕩的,正疑惑之際,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試煉,鶴卿便躲在樹後悄悄觀察。
她從林中探出頭去,發現那兩個滄水弟子是許畫和她的姐姐許詩。
聽小桃說,兩人都是修仙名門出生,自幼顯露出特别的水靈天賦,此次為了獲得元神,兩人一起參加了試煉。
鶴卿在心裡嘀咕,以她們的本事恐怕根本不需要幫忙。
待兩人走遠,她在路旁的小樹林裡找了一棵根部巨大的老樹,将劍靠在樹邊,等待時間的過去,迷糊間似乎聽到有誰在說話。
“這次又是哪家的道士?”
“是離堯山的,每年這個月都是他們。”
“快回去吧,免得被看到了。”
“六娃,你姨娘喊你回去吃飯。”
“走吧走吧!”
奇怪,是誰在說話?
鶴卿擡頭四下張望,除了不遠處的枝丫間閃過幾個雀影,這裡并沒有别人。
此時的林中安靜得出奇,仿佛自他們進入,這片桐泾之森就陷入了沉默,除了潺潺溪流之聲,連一聲鳥叫也沒有。
頭頂的樹枝上露出一個尖腦袋,一直盤着的竹葉青注意到了下面的小道士。
它有些反感地看着進入林中的人類,這些修士的進入攪和了她準備捕食麻雀的計劃。
碧綠的眼睛注視着下方的人,那個小道士對這片森林毫無防備。
這條小綠蛇緩緩攀了下來,壓沉了樹枝,然後往鶴卿的肩膀一口咬去。
谪仙台上十分安靜,隻有雲層在天邊緩緩流動。
正在等待的月澤站起身來,她想稍稍活動一下筋骨,周圍的弟子包括李剪都已進入狀态,沒有人會看到她的小小偷懶。
月澤的目光搜尋着那個穿着外門衣服的小道士,她正坐在角落裡,胸口挂着紅色符咒。
此前讓貼身侍女打聽了她,侍女告訴她,此外門弟子名叫鶴卿,來離堯山二十多年,擁有元神,修為卻不怎麼樣,七次内門考核失利。
今天在這裡看到她并不意外,應該是頂替了與她關系很好的山門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