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于埋在太宰治懷裡,中原中也的聲音悶悶的,又帶有幾絲顫音:“當時我是沒有意識的…你知道…海棠兔的本能就是…嗚……”
太宰治突然想起,海棠兔的習性中就說過如果雌兔生産後極度缺乏能量會選擇吃掉新生幼崽……
太宰治不可置信地摟緊了中原中也,比起那個未曾謀面的“兒子”,他更擔心懷裡的小實驗體怕不是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
“沒關系的…不是你的錯…”憐惜地想要捧起中原中也的臉,卻發現對方死活不願意從他的懷裡起身,身體近乎要抖成一個篩子。
病房裡寂靜無比,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相擁着。
“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了。”
白鴿醫生與謝野晶子抱着一個橘發的小嬰兒走進病房:“孩子我先放這兒?”
太宰治:嗯?
“哈哈哈哈哈哈……我憋不住了…”中原中也終于從太宰治懷裡擡頭,眼眶通紅,明顯是……憋笑憋出來的眼淚。
“不行了,我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哝,你兒子。”中原中也努努嘴。
……被騙了。
“調皮。”太宰治□□了一把中原中也的貓耳,這才注意到中原中也剛剛看的書是《古地球物種大全》,無奈地捏了捏小媽咪的臉,歎息道:“以後别這樣了,我心髒受不了。”
“這證明你的表演課我學得不錯啊~”中原中也吧唧一口親了上去,成功卸掉負重讓他心情大好,開開心心地湊上去和自家白狼貼貼:“兩個女兒都長得像你嗳,都不知道分我一個。”
“所以兒子歸你了嘛……”
太宰治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看起來最好吃的那個小朋友。”
(十三)
如果說兩年前出生的孩子太宰治得負起全部責任,那麼兩年後的這一批就真的隻是個意外。
“雖然說是意外。”中原中也冷漠地看着軍部一年一度的體檢報告,“但是這種意外再多點,我想,憑借海棠兔的基因特性我能給你生一個足球隊來。”
太宰治接過報告單,頭有點疼。
兩年前他自以為有了兩個聽話乖巧的小棉襖,實際上是多了兩件小壽衣,嗯,還是破破爛爛的那種,反倒是準備揍着長大的兒子乖得像個棉花娃娃,三個孩子加起來1600個心眼子裡兩個小姑娘一人801個,天天以折騰他為樂。
“一句話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太宰治無奈地輕輕拍拍中原中也的小腹:“悲喜交加。”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中原中也蹙起了眉頭。
動物的本能是趨利避害,就像是一些動物能夠預測地震一樣,中原中也隐隐約約感到了不安,但他又說不出來這種不安的感覺是什麼。
他抱住了太宰治的一條手臂,選擇暫時壓過這種情緒:“得了,休假!”
雖然兩年前他們俘虜了帝國的高級将領,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态,當年的皇子如今的帝王還是非要跑過來認中原中也做他弟,哪怕中原中也說了八百遍他隻是用了人家親弟弟一組基因序列,魏爾倫還是一副慈祥(?)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膀說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有着相同的基因然後興高采烈地揪着三個小崽子喊他舅舅……
憑着這種詭異的關系,聯邦和帝國達成了友好協議,并且在魏爾倫的軟磨硬泡下,元老院采納了“聯姻”的說法,生無可戀地修改了中原中也戶籍庫的信息。
雙方勢力徹底進入和平時期。
因此中原中也也不明白自己在擔憂些什麼。
……
讓中原中也不安的危機的果然在不久後爆發了。
“舍多?”中原中也坐在太宰治身邊,嘴上說着休假,趁着還不是那麼難受,中原中也還會處理一些事情。
“一百多年前基因合成實驗還沒有那麼成熟時,一些完全基因合成體并不能控制體内混亂的獸性,導緻精神錯亂而早夭,這種廢棄實驗體被稱作舍多。”
太宰治扶了扶眼鏡解釋道:
“後來帝國和聯邦達成共識,将這些實驗體投放到一個物資豐富的無主星球,也算是仁至義盡,等到實驗成熟後就再也沒有投放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過那個地方,結果由于生物本能,舍多的繁殖速度極快,星球資源在這一百多年裡很快被掏空,一部分擁有高智商的舍多便成了星盜,最近他們突然聯合起來,似是要對聯邦和帝國發動進攻。”
“那就麻煩了 ”中原中也湊上去看了看舍多的行徑軌迹:“你是要上前線去嗎?”
“這次估計推不掉。”太宰治看了一眼對手的信息:“這次是個棘手的家夥,我會和亂步君一起過去…所以拜托了與謝野醫生照顧好你。”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星盜之首,被稱作魔人。
中原中也略微聽聞過他的名字,據說因為外貌不俗他和另一個星盜澀澤龍彥并稱為星盜之花,但是他最為著名的還是鬼魅般的陰謀詭計,讓他的敵人叫苦不疊。
太糟糕了。
中原中也想。
(十四)
太宰治失蹤了。
在他前往戰争前線的一個星期後,太宰治和敵方的主要指揮官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場戰役中不幸撞上了宇宙洪流,兩個人作為臨時指揮所的飛行器指揮均與雙方總指揮部失聯。
生死不知。
躊躇再三,作為軍部的掌事人之一,森鷗外還是将這個消息通知給了中原中也。
“我很抱歉。”森鷗外看着面前的中原中也,盡量想要找些溫和一點的措辭:“太宰君…出了一些意外…”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垂下了眼眸,沉默了很久,才再一次開口:“懇請您能夠讓我去前線。”
“你現在的身體…”
“我可以的。”中原中也平靜地說。
如果忽視他握着水杯泛白的指尖的話,森鷗外就真的相信中原中也此刻還算冷靜。
“你還有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們着想。”森鷗外勸說道:“前線實在是太危險了…現在東部戰區已經失去了指揮官,亂步君在西部戰區一時也走不開,芥川君和中島君在太宰君的教導下才不過兩年,還是太稚嫩…軍部正在臨時緊急抽調兵力,争取靠人數拖住東區的戰事……”
“我…”中原中也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試試…”
“孕期不太适合過于思慮,中也君。”
“但是…至少…”
至少我能夠第一時間知道他有沒有回來啊……
深吸一口氣,中原中也鼓起勇氣道:“畢竟我也接受了太宰六年的指導,雖然可能沒有他那樣出類拔萃,但是勉勉強強應該也能應付…總比沒有的好……”
森鷗外深深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長歎一聲:“罷了,太宰君要是能夠回來,想鬧就鬧吧…拜托你了,中也君。”
……
“我答應過太宰,會照顧好你。”利用空間跳躍裝置,中原中也剛剛到達東部戰區指揮室不久,身後就傳來與謝野晶子的聲音:“你在這裡隻能幹指揮部的活兒,千萬不能腦子一熱就上了戰場…想想你肚子裡的和家裡被臨時托付給帝國皇帝的孩子們。”
“我有分寸。”中原中也看向戰場實況傳輸器,眼神有些癡了:“更何況如果我都不去戰鬥…誰來保護他們…”
得,人一懷孕就容易魔怔,與謝野晶子就不明白森鷗外怎麼就松口讓中原中也指揮東區的戰役,她現在有些擔心中原中也下達指令時會腦子拎不清楚。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第一個挑戰悄然而至……
(十五)
“别介,現在咱們兩個誰也弄不死誰。”太宰治倚着故障的臨時小型指揮所,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倒黴透了,竟然會和你被困在一起。”
“彼此彼此。”陀思妥耶夫斯基靠在他的飛行器邊,臉上幾乎沒有血色:“人算不如天算。”
很不幸,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被卷進了宇宙洪流裡,掉到了一個荒廢的星球,各自作為臨時指揮所的飛行器也都故障了。
幸運的是,兩個人都還能夠喘氣兒,基本上沒傷筋動骨,行動是沒什麼大礙,飛行器裡的食物儲備也夠撐上一段時間。
為今之計隻有盡快修理好飛行器和尋找到幹淨可食用的水源。
順手撈起幾個水壺,太宰治瞥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發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從他們兩個遭遇宇宙洪流之前還在對峙時這個家夥就不對勁兒得很。
略微思索現在他們兩個再鬧除了過嘴瘾也翻不出什麼水花,太宰治決定不去理會,憑着狼族敏銳的感官前去尋找水源。
約莫三個小時後,太宰治循着記憶回到了飛行器邊,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堆柴火,柴火邊放了……七八顆蛋?
“怎麼?烤鳥蛋?”太宰治從儲存室裡扒出一個午餐肉罐頭,平日裡他不太喜歡吃這種齁鹹的玩意兒,但是就目前情況而言,這是迅速補充體力的最優選擇。
“我倒希望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撥了撥那幾顆蛋,突然一個發狠抓起兩個就砸在了地上,裡面流出的不是太宰治想象的蛋液,而是點點血絲。
似是砸了兩個不過瘾,陀思妥耶夫斯基又抓起一個,又一個,再配上他有些洩氣又有些憤恨的表情,太宰治想起對方似乎擁有眼鏡蛇的基因,而蛇算是卵生生物,一個詭異的想法突然竄進他的大腦裡:
“額…這不會是你下的蛋吧?”
對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很快,地上留下了一灘血,黏糊糊的,看着頗有些毛骨悚然。
這是别人家的事兒,太宰治不願意過多置喙,比起關注對面的毒蛇摔孩子,太宰治更願意想想他還在家裡乖乖養胎的小妻子。
他掏出了懷表,看了一眼裡面的相片,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但又很快消沉下去。
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他将懷表貼身放好,又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鮮血和殘渣,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臉色很差,但太宰治對待這個老對手并沒有任何同理心。
真要說些什麼,可能隻有一些好奇吧。
似是感覺到了太宰治的眼神,親手“處決”了自己孩子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擡起頭,語氣裡不含一絲感情:“他們早死了,裡面不過是一堆死胎罷了……”
“從一開始我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他淡定地擦去了指尖的血污,“既然那些道貌岸然的曆史裡記載了舍多之所以成為舍多的原因,那你就應該知道所謂的舍多就是基因合成失敗的廢物……”
自嘲般笑了一聲,陀思妥耶夫斯基繼續道:“如果說成功的完全基因合成實驗體是被放在家裡作為生育工具或者是一把沒有感情的利刃,除了服從就是服從外,失敗的試驗品舍多就是比低到泥地裡的實驗體還要低賤的存在……這些基因缺陷極大概率會遺傳給下一代,甚至有些都不配出生…不管是失敗的,還是成功的實驗體,可能在你們面前都隻是個玩意兒…”
“多可悲啊,不是嗎?”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陀思妥耶夫斯基臉上甚至帶着笑,帶着若即若離,又不甘憤恨的笑,他也知道這樣的笑容隻會顯得自己更加狼狽,但是帶多了微笑假面的他除了扯出這樣一抹笑容竟然想不出什麼表情更加适合自己。
太宰治覺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表情難看極了,他想反駁對方的話,就比如他和中原中也過得就很好,可陀思妥耶夫斯基下一刻卻收斂了笑容,如同洞察了太宰治将要說出口的反擊,搶先一步冷笑諷刺:
“當然,你可以說你和你們家那個可愛的實驗體少将就是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的,可是你要明白,他身體裡的基因可是帝國皇子的基因序列。”
他猛地咳嗽了一陣,咬了一口手裡堅硬到能夠殺人的面包,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仿佛光是對太宰治冷嘲熱諷就能得到滋養身體的養料:
“我有時候在想,雖然你放了中原中也上戰場,雖然你看起來是在鼓勵實驗體,提升他們的地位,但是你其實和那群家夥沒什麼兩樣。”
“不然你為什麼會在明晰帝國将要過來帶走中原中也的時候選擇讓他懷孕,為什麼不讓他和你一起面對一切?”
“很簡單,可能你自己内心裡還是将他當成一個沒了你就會枯萎的,沒用的嬌花,你要把他養在你目所能及的溫室裡。”
“你終究還是把他當成一個物件,一個隻屬于你的物件。”
“我甚至懷疑整個星際裡贊揚的你們的愛情是否真的存在。”
“他究竟是真的愛你還是僅僅隻是雛鳥情結,從實驗室裡被送出來的小東西被灌輸了一堆洗腦的玩意兒可悲得很。”
“什麼愛情啊,不都是自己騙自己嗎……”
(十六)
“據探測儀排查,前面會有一批碎石群。”
中島敦拿着報告,和一邊的芥川龍之介站在中原中也身邊。
為了減輕他的負擔,森鷗外将這兩個孩子連同旗會一并撥給了中原中也。
“還有一個小時将會進入碎石群區域。”
也就是說,他們還有45分鐘左右的時間在思考穿越碎石群的辦法。
“這批碎石群太過于龐大,繞道是不可能的了。”廣報官調出探測儀器,紅色警戒提示點密密麻麻遍布整張地圖。
“現在我們要計算出最快的穿越途徑。”
“感覺就像是畫迷宮地圖一樣。”阿呆鳥拿着模拟路線圖,開啟了預測推演模式:
“總體來說現在有三條線,一條最快通過,耗能21%,磨損度15%,一條最穩妥通過,耗能33%,磨損7%,最後一種方案相對折中,耗能27%,磨損10%…中也,你選哪一條?”
還有8分鐘。
中原中也計算着時間,心裡卻在思索着,如果是太宰治的話,他會選擇哪一條線路。
【有時候放開眼界将整體看成一種遊戲也挺不錯的…唔…就像中也平時出去和朋友們一起玩的那種遊戲。】
太宰治的話突然竄進他的大腦裡。
遊戲…平日玩的遊戲…桌球嗎?
中原中也看向探測儀,将探測到的碎石群數據調出,連着分布圖,他看了半天,硬是看出了一條線路。
是第四條道路。
“阿呆鳥,試試,如果不繞路…”
中原中也指了一塊碎石:“按照三十五度角位置在這裡發射一顆鋼彈…然後對準原本的位置再發射一顆塑形彈…”
“聽起來像是在胡鬧。”外科醫生看着模拟器,但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隻是單純地在陳述看法。
廣報官表示附和:“的确如此,不過倒是像那位會做出來的事。”
“啊啦啦,試試不就知道了嘛~”阿呆鳥雙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模拟動畫在大屏幕上顯示出來,鋼彈被塑形彈擊中後進一步加快了移動速度和撞擊力度,此時塑形彈輕柔地包裹住鋼彈,給予它足夠大的彈性,在力的相互作用下,就這樣兩顆小小的炮彈像是台球桌上的母球一般紛紛撞開阻攔飛船行駛軌迹上的碎石。
“耗能2%,磨損…0.7%…”廣報官啧啧稱奇:“該說真不愧是中也嗎?”
中原中也掃了一眼屏幕:“就這樣辦吧,我隻是…”
想了想他會怎麼做罷了。
(十七)
“嗳,死了沒?!”
即使前一天不歡而散,太宰治思及要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出了事,果戈裡絕對會和個瘋狗似的亂咬,這樣會更加麻煩,所以還是過來意思意思,保證還有口氣就行了。
飛行器裡沒有聲音,太宰治觀察了一下四周,昨天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親手摔碎的蛇蛋已經不翼而飛,想起昨天晚上的傾盆大雨,太宰治思索再三還是撬了鎖,成功看到一隻快把自己燒成蛇羹的毒蛇。
說是怨恨,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昨夜陀思妥耶夫斯基最終還是冒着雨把蛋一個一個撿了回來,以至于現在燒的迷迷糊糊。
太宰治這個家夥天生沒什麼恻隐之心,看見對方這個慘樣還頗有種想要奚落一番的想法,張了張嘴準備來幾句嘲諷,就看到對方“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算了,搞不好小命不保麻煩的還是他,就算沒關系有理也說不清。
翻出了幾片特效藥往陀思妥耶夫斯基嘴裡一塞,再将人拖到飛行器裡的小床上一丢,邊上放上點兒吃的喝的後太宰治也沒多留,彼此畢竟是敵人,他這樣也夠仁至義盡了。
至于之後會發生什麼就得靠對方自己去扛了。
(十八)
“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中原中也坐在飛行器的窗邊,看着窗外恢宏迷幻的宇宙,聽見某個熟悉的聲音,淡定地轉過身。
“什麼交易。”雙手交疊在腿上,中原中也看到果戈裡出現在指揮室裡,臉上并未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幾天也交手過幾次,對方雖然從來不按套路出牌,但是似乎完全沒有和他們不死不休的想法。
中原中也意識到果戈裡是在放水,目的就是為了在見他一面之前給足誠意。
“幫我找到費佳。”果戈裡一隻手撐着桌子,像是在克制自己:“你們的指揮官是和費佳一起失蹤的,隻是順便找一下。”
“條件?”來者是客,他站了起來,向果戈裡走去,對方見了反而向後避開。
“我帶費佳離開這裡,東部戰區沒了費佳就算沒有你們那個指揮官,最後能赢隻是時間關系。”
果戈裡防備地遠離中原中也,繼續道:
“未來五年内我能保證費佳不會動手。”
“……我沒有權利決定。”中原中也心念一動,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回複。
“三天。”果戈裡抓緊了桌子邊緣,眼神有些淩亂,“三天後我再過來。”
不等中原中也開口,他就匆匆離去,似是在躲避什麼。
怪人。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撥通了内線電話。
他們并不需要付出什麼,看似占了便宜,但是對方有那麼好心嗎?
中原中也不相信,所以他得請示森鷗外的意見。
“答應他。”森鷗外沉吟了片刻,“根據情報,他似乎和他們的指揮官有些不可告人的關系。”
“中也君,你要知道,在一些人的眼裡,有的時候感情比什麼都重要。”
“魔人可能不是,但他,一定是。”
……
果戈裡回到基地,就看到澀澤龍彥倚在門邊微笑着望向他。
“回來了?”
很明顯,這個家夥猜到他剛剛去幹什麼了,而現在就是試探。
果戈裡沒有管他,擡腳就走。
他現在心裡很是不安,那種不安讓他煩躁無比,果戈裡意識到那種暴虐感又快占據他的大腦。
基因缺陷帶來的不定時性精神紊亂。
果戈裡猛地關上大門,将自己鎖了起來。
躺在床上,他似乎看到了坐在床邊面無表情看着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幻覺越來越頻繁了。
(十九)
“……謝謝。”
入夜,即使大腦還是因為低燒昏昏沉沉,但好歹能夠掙紮着爬起來,蹲在飛行器外點火取暖。
這個時候的能源用一點就少一點,能不用就不用,他們兩個人都一緻選擇了在外面烤暖和後再回去休息。
“你要是死了我會有麻煩。”太宰治擡了擡眼皮,給手裡的烤魚翻了個面:“至少那個滑稽的小醜會和個瘋狗似的煩我。”
“科裡亞啊……”陀思妥耶夫斯基喃喃自語,勉強扯了扯嘴角。
“為了打發時間,說點兒和情報無關的故事?”太宰治撒了一把孜然:“你先?”
“随便。”
……
【我離家出走後是被科裡亞撿回去的,當時是一個晴天,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我就在一個連這樣的陽光都照耀不到的暗巷裡,遇見了他。】
【那個時候他正在殺人。】
【血噴濺到了我的臉上,熱的,新鮮的。】
【他那個時候就像是個瘋子…啊,不對…我們不都是瘋子嗎?】
【後來他把我帶了回去,就這樣稀裡糊塗地一直到現在。】
……
陀思妥耶夫斯基言簡意赅地略去了不少信息,太宰治也沒過多追問,别人家的事當成故事聽聽就行,要是太聒噪反而會是失了風度。
“你呢?你和你們家那個你嘴裡的【真愛】?”
陀思妥耶夫斯基冷笑一聲,問道:
“太宰君,根據規則,你可得說真話。”
“當然。”太宰治擺弄着手裡的材料,他打算做出一個簡易的信号接收器。
“千真萬确。”
(二十)
“中也是作為禮物被送到我身邊的。”太宰治擰開一個螺絲,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臉“果然如此”的嘲諷表情,慢悠悠接道:“第二天我就帶他去領了證。”
陀思妥耶夫斯基聽到這句話之後,挑了一下眉毛,打量着太宰治的表情,确定對方沒有說謊後又平複心情倚在飛行器上。
不怪陀思妥耶夫斯基感到驚訝,在大多數人的認知裡,完全基因合成實驗體隻是一個“物件”,不少上流社會人士身邊都有這麼一個或幾個實驗體,他們或是欲望處理器,或是生育工具,就連後來擁有的伴侶都不會将這些可憐的實驗體當回事,甚至還有同性伴侶共用一個實驗體的,極為荒唐的行為。
“你也打聽過中也在戰場上的樣子。”太宰治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睛裡溢出些許迷醉的神情:“強大,耀眼,肆意猖狂,無可匹敵……誰會想到當年他被送給我時隻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小玩偶呢?”
“是我親手将他打造成現在的模樣。”
太宰治近乎是自得意滿地炫耀道:“我放手讓他去幹自己想要幹的事兒,從不幹涉他的行為,甚至還會鼓勵他…”
“這個小混蛋現在可沒了當初那副唯唯諾諾的軟包子模樣,都學會蹬鼻子上臉了……”
“但是我喜歡。”
太宰治帶着寵溺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這就是我喜歡的樣子。”
“既然擁有自我意識,是普通人也好,是實驗體也罷,生命本身就是一種奇迹。”
“我和中也的相見看起來是有目的性的,身份不匹配的。”
“但是在相處過程中我可以肯定我是百分百地愛他,第一次懷着對生命的敬畏,願意為了那片海好好活下去。”
“至少,學會做一個愛人,然後做一個父親。”
“我愛他。”
太宰治微笑着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在這時,他的通訊器傳來了聲音。
“太宰…?太宰!你在哪裡嗎?!”
是中原中也的聲音。
臨時拼湊出的接收器成功了。
(二十一)
“太宰!”
定位到目标,中原中也立馬就啟動空間跳躍來到了太宰治身邊,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他的小腹凸起五個月的大小,看到他的動作讓太宰治有些心驚肉跳的。
“慢點慢點。”太宰治連忙上前抱住自家媳婦兒,心有餘悸地囑咐道:“這裡地面不平,小心點。”
“知道了~”見到太宰治沒事,中原中也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吓死我了。”
“我的錯。”太宰治從善如流地吻了吻中原中也的眉間,溫柔地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小腹。
“這次是兩個。”中原中也貼到太宰治耳邊小聲說道:“我摸過了,準沒錯。”說完才發現一邊抱着腿饒有興趣看着他們兩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時間有些尴尬。
“别管我,你們繼續。”陀思妥耶夫斯基挪揄了一下後咳嗽了一聲,終究還是沒好全,俗話說病去如抽絲就是這個道理,更别提他才吃藥不久,再特效也沒用。
“哦,對了,我得通知果戈裡過來。”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殘影就從他的身邊竄了過去。
中原中也:!!!剛剛什麼東西過去了?!
太宰治:唔…果子狸罷了。
“費佳!!!”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摟得有些喘不過氣了,劇烈地又咳嗽了幾聲,一隻手抵着果戈裡,歎了一口氣:“科裡亞,太緊了。”
“抱歉。”果戈裡讪讪地縮了回去,想要學着太宰治揉中原中也腦袋那樣又無從下手,隻好幹撐在那兒,半晌才轉過身,對中原中也鞠了一躬:“我會遵守約定,這次算是欠個人情。”
“我也沒出多大力。”中原中也不自在地瞟了一眼太宰治,“主要是太宰那裡……”
“不管怎麼說我都算欠你們人情。”果戈裡一把抱起陀思妥耶夫斯基,轉過頭:“約定還作數。”
說罷便轉身離開。
中原中也望着他們兩個的背影,貓科動物的敏銳讓他察覺到了什麼。
“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小産了…
“是的。”太宰治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回答道:“他生了一堆蛇蛋。”
擁有卵生動物基因的存在在懷孕時,胚胎會在未完全成熟時保有卵生形态,并在母體中慢慢發育,但這種基因的缺陷就在于很多時候胚胎根本活不到破殼發育就被強行排出體外,也就是小産。
這種基因的擁有者也算是稀少,畢竟除了第一批,很少有下一代存活下來的。
“這麼想,他有些可憐欸。”中原中也小聲地說:“他其實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吧。”
“也許是的。”太宰治吻了吻他的小媳婦兒:“回家吧。”
(二十二)
“終于結束了。”處理完接下來的事宜,太宰治癱在家中的沙發上,中原中也毫不客氣地霸占了他懷裡的位置,打開了電視機。
“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會是一對兒。”中原中也摸走太宰治手裡的小魚幹,叼在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道:“一開始以為隻是同事。”
“是同事還叫愛稱?”太宰治笑着又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包蜜汁味的小魚幹,挑逗似的在中原中也面前晃了晃。
“親密的同事也不是不可以嘛…”中原中也目不轉睛地一直盯着那包小魚幹,癟了癟嘴轉移話題:“還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澀澤龍彥【進攻】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找敦君。”
“啊,中也。”太宰治笑着點了一下中原中也的眉心,“你忘了你宴會上穿的衣服……”
“欸?!”中原中也猛然想起衣服上一個不起眼的logo——SZ
“比起星盜,澀澤龍彥更願意去當一個服裝設計師。”太宰治聳聳肩,繼續說道:“十年之前一次星際旅行我遇到還是一個星盜頭目手下的澀澤龍彥,他的父母都是這個星盜的手下,在父母死後他自然而然也就被那個首領【繼承】,做些采買的工作。那次相遇,因為在空間站太無聊我們恰好聊了幾句…”
“然後?”中原中也抱着貓咪抱枕,仰起腦袋,眼底滿是好奇:“他是不是說想要當一個服裝設計師?”
“差不多。”
換了個舒适的位置,太宰治調整了一下中原中也的姿勢以防他壓到孩子:“聽到他的理想後我在那裡滞留了幾天,幫他成為了那個集團的新頭目,他為此答應幫我設計以後一些重要場合的服飾…不得不說,品味的确不錯。”
“是這樣啊。”中原中也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補充道:“怪不得果戈裡前腳剛走,他就跑過來和我談條件,唯一的要求竟然是讓敦君給他當一次模特。”
“啊,是有這麼一回事。”太宰治想了想,“他和我說過感覺敦君的劉海很有後現代主義抽象風格……”
這麼一說,好像真正幹活的隻有陀思妥耶夫斯基?
中原中也想起那個看起來病怏怏的黑發男人,搖了搖頭,雖然是敵人,但感覺好慘哦。
“不管了不管了,現在開始就是屬于我們的二人世界了!”太宰治歡呼道:“趁着文也他們還沒回來,我們可以親熱親熱~”
“别,我還…”
“知道。”太宰治将耳朵貼到中原中也的肚子上:“這裡還有…唔…”
“兩個。”中原中也重複了一遍,“還有兩個。”
“對,還有兩個小家夥。”太宰治喜滋滋地又摸了摸,“不過趁他們還沒出來,我先獨占他們的媽咪咯!”
“砰!”
大門被粗魯地推開,一個脆生生的童音大聲喊道:“爸比想的美!佑子不同意!”
“對對對。”另一道童音回應:“希子也不同意!”
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黑發小姑娘步履蹒跚地挪過來,後面跟着一個安安靜靜的橘發男孩。
“我就知道爸比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佑子鼓起肉乎乎的小臉:“呸呸呸,羞羞。”
“嗯嗯!”
姐妹兩個一唱一和,大聲控訴老父親的“種種罪行”,仿若太宰治是什麼罄竹難書的罪人一般。
“得得得,大小姐們,您們請。”
太宰治舉手投降。
怎麼辦呢?自己家的崽子,還不是得寵着。
中原中也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父女三人,将安安靜靜的文也抱到懷裡。
這樣的日子熱熱鬧鬧的,真的很不錯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