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太宰治不準他多喝,中原中也就成了偷偷摸摸的小醉鬼,在太宰治無聲的縱容下,在成為一個酒鬼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直到有一天太宰治準備用Grenache腌點兒牛排晚上加餐,剩下的一小點兒就被中原中也伸出罪惡的喵喵爪喝了個一幹二淨。
太宰治一般縱容中原中也偷喝的都是8度的低度紅酒,這一下直接把小孩給撂翻了,紅着一張臉把太宰治當成了一座小山,把自己當成了一隻松鼠,晃晃悠悠地往太宰治腿上爬,振臂一呼為自己加油鼓勁,扒拉着太宰治的脖子說什麼也不松手。
醉迷糊的小酒鬼伸出手拍了拍太宰治的臉頰,按着太宰治的肩膀半跪在他的腿上吧唧一口就親了上去。
酒香迷蒙間,太宰治覺得自己的左耳又感到了一陣熱氣輕觸。
是小醉鬼說了什麼胡話嗎?
還是什麼想要和他分享的秘密?
太宰治撫摸着睡過去的中原中也的脊背,把他慢慢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也好,他聽不見,如果是醉話,他可以給小孩留點兒面子,如果是秘密,他可以當一個最完美的保密人。
(四)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兩年。
某一天陪中原中也去辦理圖書借閱證時,太宰治才突然意識到明年他就要30歲了。
在收養中原中也的十一年裡,他似乎很少再想起自殺的念頭。
他好像失掉了少年時的“理想”,又多了些其他什麼。
因為原生家庭的暴力和森鷗外不含溫情的教育,太宰治也悲觀地想過會不會等到他自殺成功了世界才會給予他一絲可笑的愛,會不會有人為他流下一滴眼淚。
但是後來,他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時候收養了一個不同于常人的小天使,雖然他的初心是把這個天使染黑,把他帶進自己的地獄裡拔去羽毛,安裝上醜陋的骨翼,像他一樣成為一個令人憎惡的怪物,可最後他還是任憑小孩在他的地獄裡搬進了架子,擺放上花哨的小飾品,點燃大片大片炫亮的彩燈,把那個荒蕪陰暗的地方變成另一個天堂。
家裡的裙子已經被全部丢了出去,除了生理上天生的遺憾外中原中也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男孩。
他會在休息日出去和朋友們來一場和諧的籃球友誼賽,會玩滑闆,帶着太宰治送的choker,耳朵上一顆小小的紅寶石耳釘顯得他愈發妖冶的面容格外迷人。
他不再像兒時那樣一有時間就黏在太宰治身邊,就這一點來說太宰治還是很失落的,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僞裝成一個開明的家長,掩下午夜夢回中掐着小孩腰肢犯下的荒唐事,裝作不經意擦過中原中也的唇,又或是借機把人摟到懷中共眠。
中原中也對太宰治愈發濃重的欲望一無所知,還是每天快快活活地像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麻雀一樣,出去玩累了就回來和太宰治叙說今天一天的樂事。
有時候太宰治會想,中原中也有沒有愛他的可能,每當這時候他又會想起自己比中原中也大了13歲,當中原中也還是一朵花骨朵時,他卻快要凋零了。
哪怕鏡子裡的男人有着一張俊美無雙的面容,哪怕有數不清的男男女女想要撲在他身上博得他的愛情,哪怕他身居高位足夠給予中原中也最好的物質生活,太宰治也懷疑自己這樣外表錦繡内裡腐朽的家夥是否有資格得到他豢養的天使的愛。
十八歲被擱置的自殺計劃再一次被提上日程,從幹部之中挑選好一個值得信賴的繼承者,太宰治突然就怨恨起無憂無慮,不曉他的愛戀的養子。
縱使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沒來由的無病呻吟,太宰治還是如同自虐一般幻想起有那麼一個人會取代他的身份陪伴在中原中也的身邊。
可能是一個溫柔賢惠的大和撫子,會在中原中也回家後對他笑着說一句辛苦了,也可能是一個溫潤俊美的男人,就像自己一樣操心着這個活潑的小怪物。
太宰治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魔怔當中。
中原中也似乎在他的左耳邊說了些什麼,從他口中呼出的熱氣蒸熟了太宰治引以為豪的大腦。
太宰治在客廳吻了由他親手養大的小孩。
然後占有了對方。
平複下事後的餘韻,中原中也趴在太宰治懷裡,用那雙被淚水沖刷過的藍眼睛看向他。
太宰治這一刻用他的右耳聽到了中原中也所說的話。
他說,太宰,我在你的左耳邊對你的心說過很多次啦,這是我最後一次說了,你要用心髒好好聽我說——
(五)
我愛你。
像朋友一樣愛你,像家人一樣愛你,也像戀人一樣愛你。
你不再孤單。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