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将中原中也壓在了床上,咬上對方的耳垂,一點點舔舐那幹燥唇瓣,手也伸進了中原中也的和服裡,将繁瑣的衣物扯得七零八落。
“幫我一個忙。”
中原中也的脖頸都因為太宰治這一個不講道理的吻泛上了粉色,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淚,就和那朵玫瑰上的一滴露珠一樣,在晨光的照耀下細碎得像是一粒鑽石。
她用手臂勾住太宰治的脖子,微微喘着氣。
“什麼忙?”
“讓我再看看你。”
太宰治笑着說。
她如瀑布般的長發掃在中原中也的臉上,癢癢的,有着說不出的傷感。
現在距離太宰治化為石像還有7天。
(四)
第一天,中原中也帶來了一束茉莉。
石島最著名的餐廳裡有一隻搖尾巴的小狗。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走進了這家餐廳,要了兩碗甜羹,小狗見着她們,蹭了過來,被太宰治輕輕踢了踢,示意小狗去别處逛逛。
甜羹上撒着一小搓玫瑰花碎,太宰治喝了一口,用手溫柔地撫弄着茉莉花嬌嫩的花瓣。
“你确定…就這樣了嗎?”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一碗甜羹,像是在看她的階級敵人,咬着唇,眼眶還是忍不住泛了紅,她不斷摩擦着碗壁·,眼中的天空聚集起了水汽,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要不…我們…”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搖了搖頭。
小狗又蹭了過來,似是很喜歡她們身上的氣味,繞着細長的桌角繞了兩圈,中原中也并從懷裡掏出一點點她自己做的小零食打發走了小狗。
太宰治攤開她手裡的餐巾紙,上面有着用點餐所使用的圓珠筆勾勒的出的中原中也此時的側臉。
一朵茉莉被太宰治簪在發間,同枝茉莉被仔細處理後别在了中原中也的鬓邊。
她牽起了中原中也的手,領着她走出了餐廳。
“這一個星期中也歸我。”
……
第二天,太宰治帶着中原中也去了另一家手工陶藝店。
知道了眼前的少女沒幾天就會化為石像了,所有人看向太宰治的目光中都隐隐約約帶上了幾分同情。
他們都明白這所謂的【神明的新娘】是多麼的荒唐,但是他們又不敢去反抗,不願意去反抗。
他們隻會看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逝去,然後感慨一聲“可惜了”,就好像自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善良。
世間的事大多都是如此。
也從來都是如此,很多人沒有那一個小小的身軀撕開一道口子便不會看到另一條路,但就算有人撕開了,也還會有大部分人視而不見。
太宰治沒有什麼當救世主的心思,也沒有去撕開這表面平靜的心思,隻是将中原中也今天帶來的鈴蘭插進她們新制的花瓶中,花瓶上的美人圖正撚着一粒鈴蘭,嘴角勾起,藍色的瞳眸裡印照出了一片藍天。
“呐,中也,等哪天就把這些東西燒給我吧,每年給我換換花…要中也親手種的。”
太宰治走到無人處,按住中原中也的後腦勺,吻上了她的紅唇,将中原中也唇上的口脂慢慢蹭花,塗抹到她蒼白的唇上。
……
第三天,她們去了森林深處,太宰治留下了一張寫生。
第四天,她們來到了中原中也的花房,親手種下了一朵玫瑰。
“以後中也要戴着這個來看我哦。”
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抱住了太宰治。
“它一定很漂亮。”
第五天,中原中也坐在小溪邊,赤着腳看着水裡的太宰治和一條鲫魚鬥智鬥勇,直到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才捉住了那條滑溜溜的家夥。
熟練地開膛破腹後,太宰治故意将血淋淋的手往中原中也臉上抹,然後被中原中也丢回了河裡洗刷了幾遍才撈上來。
中原中也像是認清楚了太宰治将會變成石像的現實,找出了備用的繃帶和衣物給對方換好後将準備好的栀子花揉碎在太宰治的掌心。
她慢慢地揉着,将花瓣揉碎成皺巴巴的一團,用栀子的香氣蓋住魚類的腥味。
第六天,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相互依偎在懸崖邊,身下是無盡的大海。
月光瑩瑩地灑在海面上,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就看着眼前一片茫茫無際的銀帶,通向未知的未來。
“還有一天了啊…”
中原中也鑽進太宰治的懷抱裡,用力地汲取她身上的溫度。
天邊慢慢浮起一小盞孔明燈,不知是誰家孩童頑皮點燃的,就這樣晃晃悠悠地浮到天邊,一點點變小。
然後就是緩緩升起的紅日,潑灑了一大片橘色,染紅大海。
“天亮了。”
這是最後一天了。
太宰治回家換上了裁縫鋪送來的衣服,走進了森林深處,她和中原中也經常約會的地方。
中原中也就站在那裡,身着赤色和服,似是白無垢的款式,又像是遙遠古國的新嫁娘,就這樣看着太宰治。
她慢慢從帶來的袋子裡取出太宰治繪有她小像的紙巾,她們一起燒制的花瓶,太宰治留下的寫生,太宰治種下的那種花的幹花,一瓶海水,一小瓶栀子香。
“中也…”
中原中也朝着太宰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即使這笑容有些勉強。
“你不總說要找一個美人殉情嗎?怎的?我算不得?”
她轉了一圈,衣袂随着她的動作輕飄飄地垂在她身側。
“我今天漂亮嗎?”
“漂亮。”
太宰治擁住了中原中也。
她們就像她們生命中最尋常的一天一樣,相擁着閉上了眼睛。
(五)
“我的養女和她的戀人,就這樣一起化作了石像。”
森鷗外放下了茶杯。
“我現在偶爾也回去看看她們,将紅葉君家花房裡的,太宰當初種下的花摘下一朵放在石像前。”
中島敦看向四周,果真在一旁的架子上看到了一幅幅浸透了繪畫者心血的作品,作品的主人都是一名橘發藍眸的漂亮小姐。
和其中一個石像長得一模一樣。
櫃子裡還有被相框裱起來的幹花,兩瓶不知道裝有什麼液體的水晶瓶。
這不是一個好結局,但也不算太壞。
她們的愛情就這樣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永遠美麗,永遠年輕,永遠…如果有人知道,那麼這個愛情故事就會這樣一代一代地傳遞下去。
兩天後,中島敦修好了船,和泉鏡花一起離開了石島。
這也是他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登上這傳說中的島嶼。
他以那兩座石像為原型寫下了一本小說,成為了暢銷小說家。
在簽售會時,有人問他的靈感來自哪裡,他說:
“來自一場做夢一樣的旅行,還有一個命運般的愛情故事。”
提問者對他微微一笑,口罩上一對明亮的鸢眸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那可真是個不錯的故事。”
提問者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