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和“還不是”。

乍一看隻差了一個字，卻象征着兩種截然不同的關系。前者是純粹的拒絕，後者則是對現有關系的不滿足與期待，還包含了一些試探的意味。

萬千語自然能分辨出這兩個詞之間的不同，她擡頭看向身旁的老闆娘，這女人長了一雙水盈盈的桃花眼，眸光流轉間别有一番熟女魅力。

萬千語最開始就是被老闆娘的這份風情所吸引，才會在衆多餐廳中選中了這一家。可現在那雙眼睛裡的水光已經被暧昧所取代，老闆娘的目光在她與降谷零之間不斷流轉，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老闆娘眼神暧昧，隔壁輕音部的孩子們滿臉八卦，而本次事件的另一個主角……萬千語看向對面的降谷零，從剛才開始這個小黑皮就一臉雲淡風輕，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仿佛這邊的桃色泡泡和他毫無關系。

可他現在怎麼手忙腳亂的？盤子裡的咖喱被他拌了一遍又一遍，切成小塊的土豆和胡蘿蔔被他用勺子細細地碾成了泥，連炸豬排都沒能幸免——此時的降谷零正在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剝離炸豬排外面那層面衣。

也就短短幾分鐘，好好的日式咖喱飯愣是被他攪和成了幹淨又衛生的印度街頭美食。

萬千語默默地盯了降谷零一會兒，發現這個始作俑者完全沒有要擡頭的意思，不僅如此，他的炸豬排面衣分離手術馬上要成功了。

人在尴尬的時候會假裝很忙，如果現在真的給降谷零一把鋤頭一塊地，萬千語相信他的耕地效率絕對不比牛低。

老闆娘八成是被降谷零那番話給引過來的，這小子剛才敢撩，現在怎麼連頭都不敢擡了？

萬千語剛想到這裡，對面的降谷零就像是心有所感似的，忽然擡頭看了過來。萬千語也沒想到降谷零會突然擡頭，她還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就和降谷零的撞了個正着。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

有點不知所措，有點驚訝，但最多的還是期待。

降谷零似乎也沒想到能和她撞上，他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般，眼睛微微睜大，随後又迅速别開臉，避開了萬千語的目光。

可降谷零絕對沒想到，他這一扭頭正好把自己的耳朵漏了出來。萬千語就眼看那一小塊的膚色慢慢變深，如果降谷零是諸伏景光那樣的白皮，那現在他的耳朵八成已經紅透了。

十五歲的小男孩臉皮這麼薄的呀？

老闆娘還在旁邊站着，輕音社的孩子們也還在隔壁看着，萬千語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能慫。

“嗯，還不是。”她看着降谷零笑着回答。

.

萬千語到底還是單點了一份布丁。

自從老闆娘離開後，降谷零就再也沒有說過話，哪怕隔壁輕音社的孩子們眼中的八卦之火都快要燃起來了，他也如老僧入定般，不肯給他們半個眼神。

【百億男神，就這？整個綠江二言頻道最燙的紙片人男神，就這？】

适度的羞澀是小情趣，過度的羞澀就讓人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萬千語用小勺舀了一塊布丁，因為剛才的事情，她對這份布丁的期待已經被降谷零的反應給耗盡了。

可當她把那塊小布丁送進嘴裡後，心裡對于降谷零的那些不滿立刻被這濃郁的奶香所取代。

焦糖布丁其實是一種非常中規中矩的食物，隻要按照配方一步一步做，最後的成品基本都不會太差，不會令人難以下咽，但也很難讓人驚豔。

但這塊布丁不同，焦糖那微微的苦味與布丁的香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完全不會讓人感覺到甜膩。口感綿密，層次豐富，回味無窮。

不愧是能拿來做獎品的招牌甜點！

隻嘗了這麼一小口，萬千語就被這個味道徹底征服了。美味當前，她完全忘記自己身在何處，習慣性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閉着眼睛感受布丁留在味蕾的餘香。

等到奶味散盡，萬千語意猶未盡地睜開眼，發現降谷零居然已經擡起了頭，眼下正在靜靜地看着自己。

“怎麼了？”

萬千語下意識地開口詢問，可話音未落她就想起了自己剛才的舉動。閉眼、捂臉、搖頭晃腦、似乎還發出了奇怪的聲音……想到這些，羞恥感立刻湧上心頭，将萬千語整個人徹底吞沒。

她居然在這個黑皮小子面前做出來這麼丢臉的事情！

“沒什麼。”降谷零的聲音忽然從對面響起。

萬千語聞言看向他，就見降谷零看着她的臉，用今晚最輕快的語氣說道：“隻是突然很想吃布丁。”

.

等衆人從餐廳出來時，時間已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