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田的話一出,紅訣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都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也意識到,沼田所選擇的這條路極其難走,但沒人出言制止或是勸說。
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人都抱着消滅惡鬼的決心。仁田的意志,也由他們所繼承。
沼田的話深深觸動了紅訣,内心那顆幼芽在頃刻間開始茁壯生長,帶着細密的酸澀和疼痛,每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他也一樣。
就算擁有不該存于這個世界的魔神之力,他還是無法保全所有人。
盡力而為,是否也可以理解為在自己有限的力量内,發揮自己的所有去達成那個目标呢?
仁田到最後一刻也不忘傳遞出情報的那份意志,他不該辜負和埋沒。
雨水滴到眼睛裡帶來細密的疼痛和冰涼,卻澆滅不了少年們的意志和赤忱。
雨幕之中,紅發少年緩緩開口,“祝我們,武運昌隆。”
“嗯,祝我們武運昌隆。”
葬禮結束後,聚在一起的人分食了仁田留下的手信,在短暫的重聚後,又分開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臨别前,锖兔和義勇多留了一會,他們拉着紅訣一起坐在蝶屋的長廊上。
狹霧山那段時光,讓他們對紅訣了解更深一些。從一些細枝末節中,他們也知道紅訣埋藏于内心深處的執拗。
紅訣天生有種領地意識,會不自覺地保護被劃進自己保護領地的人或事物。蝴蝶的信中也有提及到,仁田的戰死讓他們有點擔心紅訣的狀态。
被拉到長廊的紅訣看着像是沒有什麼異常,隻是心情低落了很多。他也看出友人對自己的關心,已經想通的他也告訴他們不用擔心。
看着表面無礙的紅訣,锖兔和義勇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還是不放心。
義勇想起剛剛在墓園之中锖兔所說的話,有些猶豫地開口——
“其實,在姐姐死後,我也曾想過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我這麼懦弱。”
義勇藍色的眼眸中帶着懷念和自嘲。“但锖兔當時一巴掌扇醒了我,他和剛剛說的話一樣,我不能死,我得繼承姐姐的意志才行。”
義勇自揭傷疤的話一出口,有些讓紅訣和锖兔吃驚。内斂的義勇很少會這麼坦言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們别這樣看我,我隻是把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而已。”
锖兔當時那一番話,是激勵義勇每次戰鬥的動力。最終選拔那時的手鬼也是,再一次直面惡鬼,那時的他心中的懦弱又湧了上來。
那時他甚至想,如果等會打不過,就犧牲自己,讓锖兔離開。
但紅訣的出現和锖兔的堅持讓他打消了自己那懦弱的念頭,他不能退縮,應該一直前進才行。隻有動起來,才能對得起姐姐的犧牲。
所以他很感激自己的朋友們,給了自己成長和前行的動力。
“義勇說得對,紅訣。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死,不是死在惡鬼的手中,也有可能病死,或者是消滅惡鬼安享晚年而死。”锖兔還不避諱地說,“我是一直懷揣着這樣的心思在斬滅惡鬼,我相信,仁田也是。”
“所以,我們要繼承他的意志,不能畏懼死亡,要繼續前行,不能停下。”锖兔笑着看着紅訣,眼中帶着安撫,極大地安撫了紅訣救不了仁田的愧疚。
“仁田他,可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看着眼前的友人,紅訣也想起了那個晴夜,伴随着老人減弱的心跳聲,奶奶也曾輕聲說,“紅訣,替奶奶去看更為廣袤的世界吧。”
從仁田死亡一直纏繞在心頭的束縛感像是一下子消失了。雖然他讨厭無力,讨厭遺憾,但他也要接受自己,接受無力的自己,接受軟弱的自己。
“前進吧,我們。”
“嗯。”
盡自己的全力,才是人類最有魅力的所在。
遠在世界之外強行透過世界裂縫看着自家宿主狀态的馬爾巴士,也終于松了口氣。第一次做家長的他也搞不懂如何養小孩,好在小孩周圍有很好的朋友,開解了陷入魔怔的紅訣。
他托腮看着彼此堅定自己目标的少年們,心想——
果然他還是更喜歡人類,渺小的他們總會有出乎意料的力量,讓人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