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死亡都是自己所求,這樣強大的存在豈是她一蚍蜉能撼動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一萬零十二年後才被她想通。
“啟明,送客。”
無數血紅的神經和血肉組織從她身後冒出,祂詭異的扭曲成人形,對着白六做出了“請”的手勢。
“慢走不送。”祂身上的嘴張張合合。
*
Hvem er du?
Hvem jeg er?
“Jeg er dig, Adityasi.”她站在窗邊,伸手迎接暴風雨來臨時降下落在海面上的第一滴雨水。
莫比烏斯閉環,腐敗的蘋果重新回到了樹杈上,銜尾蛇再次咬住了自己的尾巴,直至鮮血淋漓也沒有松口,因果絲的斷裂又被始作俑者修補纏繞住命運的喉嚨作出完美的作品。
名曰:作繭自縛。
何其荒誕,何其可笑,何其諷刺?
那裡來的阿迪雅希絲,從頭到尾隻有她吳語笙。
悖論使然,如果隻能存活一個的話……
她伫立在鏡前,手中把玩着一把沾染着灰燼,鐵鏽和藤虎的怪異長柄,擡手觸碰,湛藍的光芒頃刻間便爬滿長柄的全身,裂開了滿身污垢,露出最本真的面貌。
“我會像萬年前那樣毫不留情的宰了另一個【自己】。”年少的神明将利劍紮入鏡像的心口,飛濺的碎片滑過眼角,像極了她落下的眼淚。
*
“你應該嘗試着放下一些多餘的東西。”
她睜大了眼睛。
紅色的氣球随着海風的撫動搖晃着,她緊張的吞咽着口腔裡未融化的蜜糖,局促不安的握緊手杖。
白六站在她身後,以絕對強硬的姿态握緊了她的手,将手杖的尖端對準氣球,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耳畔。
“例如,友情,對外界的好奇。”
“他們是蜜糖包裹的毒藥,會腐蝕掉你的靈魂。”
“所以,”他蠱惑着:“我希望,你丢掉這一份不應該産生的情感。”
“希絲,我的乖孩子,這隻是你成長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粒沙,但隻因為片刻的刺痛吸引了你的注意,可這也是暫時的。”
阿迪雅希絲抿唇,将口腔中的糖咬碎,荊棘的黑刺刺破氣球,引來了邪神輕笑着的誇贊。
“你總算長大了點。”
*
她會害死她的。
阿迪雅希絲不止一次這麼想過,但那筆下的墨迹未幹,傾訴着她點點心事。
“願吾友安好。”
她就是個壞孩子,屢教不改,不會一味地遷就和服從。
她有脾氣。
她不想當娃娃了。
“我想加入您的遊戲。”
“哦?”白六聞言不由得挑高眉毛:“你确定嗎?”
“一旦走進我的局,便會萬劫不複。”
“你的生死就由我掌控了,當你沒有利用價值時——”
“您就會抹殺我。”阿迪雅希絲表情平靜,甚至還能稱得上愉悅:“但目前不會,因為我還有用。”
“那隻要我一直有用就好啦,我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她伸出小拇指勾住白六的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您不能反悔。”
“哎,”他歎氣:“真是拿你沒辦法。”
“遊戲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