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走了。”吳國慶拎了個粉紅色的盒子有些不自在,這和他自身形象反差實在太大了。
“賢哥知道您老搞了這麼一出嗎?”
吳國慶張了張口,墨鏡下的眼睛四處亂瞟:“那混小子,我是他老子,他敢跟我動手比劃還是咋?”
“就是因為您老一直存着這種想法他才不願意理您。”王雅接過盒子頭也不回的向旅館走去:“您趁今兒趕緊把話說開。”
“您老嘴真嚴。”
吳思賢當然記得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但真正看着個蛋糕擺在他面前他很想扔了,人都不知道在哪什麼情況慶祝個集貿,早知今日的妻離子散為何坐那混賬事,現在搞這出他隻覺得諷刺。
木柯離他最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另一個話題挑離了他翻滾的怒氣:“還真挺有緣分的,小語被扔在福利院門口的那天也是7月17日,你也知道,像這種被抛棄的小孩來到福利院的那天就是他們的生日。”
“辦手續的時候我拿到了她的檔案,兩歲的孩子,右腿被人惡意折斷,左眼也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窟窿,讓人心疼。”
“傷害她們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的,我相信語笙也遇到了好人家,也會在你生日那天許願祝你幸福安康。”
“如果語笙也在的話,我相信她一定會和佳儀,小語和小雅她們三個玩的很好。”白柳打開了蛋糕盒,插上蠟燭,将生日皇冠扣在了吳思賢的腦袋上并示意他點蠟燭:“語笙最喜歡你了,你代她點蠟燭吧。”
“我妹當然最喜歡我了,不像某些人。”他話沒明說,但在場的另一位吳先生别扭的低下了頭。
“祝你生日快樂。”燭芯被點燃,火光跳動,吳思賢輕哼着生日歌:“祝你們生日快樂。”
“願幸福願安康,願你們前途充滿光明。”
*
阿迪雅希絲是疼醒的,她腰上的傷口發炎了。
周圍靜悄悄的,她支着身體,沒能從窗戶的縫隙裡看到路易斯的身影。
窗外的天空是極緻的黑,隐約能聽到密集的鼓點聲和不知語言的詭異歌謠,她連忙扯下挂曆,但上面血迹斑斑,除了一個血紅的“17”外,什麼都沒法辨認了。
祂不想玩了。
【海神】了一天的時間,現在14年前後的海神祭大概是同時進行的。
“我他媽……”阿迪雅希絲忍無可忍,教養什麼的被抛之腦後,可昏沉的腦袋連控制四肢都是有心無力,現在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等死,等待黑夜的女神帶她走進名為“死亡”的搖籃。
腥臭味開始彌漫,阿迪雅希絲皺起眉頭,她捂住口鼻,窸窸窣窣的動靜掩蓋了若隐若現的吟唱,窗外的黑也變成了半透明的紅。
“媽媽…”
卵爬進了屋内,它們一個接一個孵化,血肉和骨骼構成的,似魚似人的小怪物們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到了柔軟的血肉浪潮上。
門外的“月亮”終于轉過了身,巨大的屬于神明的眼睛正注視着在血海中漂泊的她,流出了粘稠的藍色淚滴,砸進了紅色大海中。
紅的,血紅的,海灘是蠕動的肉,海裡是密匝匝未熟卵,他們站在血肉之上,圍着雕像殘破的地基,開始血腥的狂歡。
“七十七,海神祭,十萬裡,不見底…”楚藤站在人群的中央,他點燃篝火,奇異的湛藍火光映着他的臉越發扭曲癫狂,他神經質的低聲吟唱,火焰也随着鼓點和歌謠的節奏一卡一卡的扭動着自己的身體,點點藍色的小光點從内焰向周圍擴散,向海的深處飄去。
路易斯躲在礁石後急得滿頭大汗,快艇的發動機被這些惡心的卵卡住了,他的手被冰塊凍傷,但卵還是一波接一波的爬上快艇。“damn!這難道就是沒有人能走出月亮灣的原因?”他突兀的想起了楚藤的瘋話,,清除的動作也加快了:“我的上帝我的主,這裡簡直就是地獄!”
“路易斯…”有人小聲的喚他,他後背發涼,轉頭看去卻松了口氣:“小語,你逃出來了啊,吓死我了。”半邊身子都陷進血肉和卵中的阿迪雅希絲虛弱的笑笑,她沖路易斯伸出手,像瀕死的海妖祈求路過水手的幫助:“能幫我一把嗎?我沒力氣了。”
路易斯不敢耽擱,但當他看到小姑娘下半身的魚尾時還是僵在了原地:“小語,你真是鲛人啊。”
“不是。”阿迪雅希絲撩起衣擺露出腰上的縫合線:“我純人工的,你先讓開,我幹點事。”她咬破指尖,用自己融合了鲛人血的血液在礁石上一筆一劃的書寫着,發動機上的卵聞到了同類的氣味紛紛退離爬到了阿迪雅希絲的魚尾上,路易斯趁機發動快艇,巨大的聲響驚擾了狂歡的人群,他們不可思議又充滿惱怒的看着海邊的兩人,似是想生吞活剝了這兩個異類。
“沒有人能走出月亮灣!”
路易斯最後舉起相機按下快門用鏡頭記錄下了這怪誕的漁村,他笑嘻嘻的沖他們豎起中指:“Good bye!”可快艇上的阿迪雅希絲閉上了眼睛,任由那些卵将她拖入深沉的藍海。
“再見,路易斯,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路易斯沒有忘記約定,但他再也走不出月亮灣了,執念和仇恨驅動着他的身體,哪怕最後隻剩怨靈徘徊與此也不忘那年的血海。
白柳合上日記,冰桶裡的血水像凝固凝固的油脂包裹住了每一塊冰塊,他眺望遠方,太陽正向海平線下沉落,海灘邊的血液經過浪潮的輪換已經被沖淡,他站在護欄邊,看着那塊靜靜伫立在海邊十四年的礁石,用骨鞭纏住欄杆,穩穩的落在了被血和海水染的斑駁的沙灘上。他大步走進海中,閉上眼睛,用手在被海蝕出坑洞的礁石表面上摸索着。
“哥哥,”白柳呢喃着:“我不是祭品,卵是海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