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知道啊。”桃地望哼了一聲，接着去戳塔尖上一片一片的瓦，“我不光會捏沙堡，連你都是我一塊一塊捏出來的。”

“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啦。”十燦二号笑了笑，“所以其實我剛才一直在想啊——我們幾個應該算是你還有賀來同學他們‘生’出來的吧？那我叫你爸爸是不是也合理？”

……桃地望這次真的把自己剛戳好的塔尖一鏟子掀掉了一大半。

他瞳孔地震地轉回頭去，就見十燦二号特别無辜的沖他笑着，站起來撣了撣自己身上沾着的沙子。

因為制作小機器人的時候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個水上樂園，現場再準備下水用的服裝根本來不及，所以二号們的泳裝都是貼了一層矽膠之後讓諸星北直接用防水塗料畫上去的。

“你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啊。”有幾顆砂礫撣來撣去還是沾在他身上，十燦二号皺了皺眉，低頭開始一顆一顆的往下摘。

“……你到底對我是什麼印象啊。”桃地望郁悶地撇了撇嘴，轉頭去設法拯救自己的小塔尖了。

“玩世不恭、無法無天，能賭上一切，隻求一樂。”十燦二号說，“還有就是，雖然我不記得，但是以前我應該是以為你是個對死亡已經麻木的人吧。”

“所以你才會選我當犧牲品？”桃地望扶着自己的塔尖，偏頭向十燦二号指了指自己腦袋還沒有摘下去的繃帶，“一下子給我敲成這樣。”

“對不起。”十燦二号低着頭，“不論如何我都不應該起殺人的念頭。”

“我保護姐姐的方法是不對的，有心理問題的也不是姐姐，而是把控制包裝成愛的我……明明我早該意識到，從她不自覺的用自殘來逃避現實開始。”

“所以說啊，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姐姐才對。”桃地望認真的堆着沙堡，“說起來啊，你能推演得出來嗎？小清鳥在臨死之前，會對殺死自己的弟弟說些什麼。”

“活下去。”十燦二号仍然盯着自己腳尖的沙土，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得柔軟起來，“畢竟如果她不這麼說的話，當時的我應該就會直接選擇自殺了吧。”

“感覺像是她能說出來的話呢。”桃地望笑了一下，隻是笑中的感情有些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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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人的感情，和程序計算出來的反應，究竟有什麼區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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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燦二号沒有立刻回答他。

也許是超出他程序設定的範圍了，也許是以他的人設而言确實沒法這麼快在這個問題中給出答案。不過就在桃地望幾乎都不抱希望得到回應時——

十燦二号忽然走到了他的身邊，拽着他的褲腳爬上膝頭。桃地望本來就蹲在地上，這下直接和面前小小的十燦二号變成了平視的角度。

小機器人把兩隻手都伸向了他，兩隻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是溫度。”十燦二号說。

“我的手是冷的，皮膚下沒有血管，也不需要呼吸或是進食。”他說，“我并不算是生命的範疇。”

“感情、情緒，這是身為生物——或者更進一步，這是身為人類才獨有的東西。”

“溫度是這些東西的具象化體現。就像你現在正與我說着話，但你并沒有把我和死去的清鳥十燦混淆。我們有着本質的區别——”

“我并不是生命，更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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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地望跟他對視了一小會，随即便低頭失笑一聲，擡手拎着他的後脖頸把他放到了地上，“說得好。”

“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溫度，你身上的那些零件運作的時候也是會産生熱量的呢。”他歪頭向着十燦二号眨了一下右眼。

“十燦——”

珠夏二号一路踩着浪花奔跑而來，伸手牽住了十燦二号的手，“不要總和怪怪的人待在一起，你被帶壞了怎麼辦。”

“我哪裡奇怪了嘛。”桃地望皺着臉，苦巴巴地申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是普普通通搭沙堡。”

“你最好是真的以為自己是在‘普普通通’搭沙堡。”桐谷朝月也跟着一起走了過來，“千葉？你來告訴他，對自己的認知究竟有多離譜。”

“讓我來評價桃地同學這種事……”千葉伊織下意識就想往後退，但桐谷朝月很快的就在她背後拍了一下。

“隻是說實話，桃地肯定不會生氣的吧。”桐谷朝月沖桃地望呲牙笑了一下。

“會生氣哦。”桃地望煞有介事地揮了揮手中的小塑料鏟，“會把沙雕堆成你的形狀然後‘砰’一下推倒。”

“就算是、就算是……”千葉伊織咬了咬牙，“正常人誰會把沙堡堆成這麼大的章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