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拂面。
她回到自己的帳篷。
此次出行時間較久,走之前的情報服飾都交給了造辦處的繡娘,現下她離開,也不知她們有無困難。
帳中的床榻寬敞,上邊鋪放綿軟被裘,吸引着人。易棠摩挲軟乎乎的被面,放松陷入其中。
此處遠離獵場,嘈雜人聲傳不到帳篷裡,她蜷縮身子,燭光映在臉上。
造辦處的木床硬得咯骨頭,多日未能好好睡眠,當下接觸軟榻,憂心刺繡的人很快沉睡。
夢裡仍舊是那葉扁舟。
這次她坐着,寬大衣袍披在身上,溫暖柔軟,隔絕迷蒙水汽。
雙眼被布蒙上。清越水聲萦繞四周,顯出空曠河面無盡寂寥。
易棠撐在舟沿,垂下一條胳膊,試探着伸出手。纖細指尖滑過水面,逐漸浸入冰涼河水。
眼前一片黑暗,她嘗試解開蒙眼的布帶,怎麼也解不開腦後的死結。
披在身上的外袍松散,動作間從肩膀滑落至臂彎。
不确定周遭如何,她幹脆靜下來,忽地小舟晃動,驚人警惕。
身前光線猛地暗下來,幽幽冷梅香缭繞鼻尖。
此次未聽到劍出鞘的聲音,易棠坐着不動,布帶是否摘下也省得糾結了。
略一仰面,對方未開口。
她下意識道:“幫個忙,解眼上的東西。”
他未作回應。
易棠無奈道:“不解也無礙,說吧你又有什麼事?”
那人仍舊沉默,傾身靠近她幾分,熱氣席卷而來,驅散周遭寒涼。
易棠霎時惕厲,這人少有親近她的時候,就算周圍人少也不會如此不知分寸。私下相處雖混賬了些,但不會突然貼這般近。
直覺他沒什麼壞主意,她微側過身,伸手向對方的肩臂,正欲發力推開,倏地被箍住手腕。
她順着力道往後仰,一個沒坐穩便倒在地上,奈何手被束縛,一時難以掙脫。
背部撞得生疼,她難受得扭動腕骨,卻換來更強勢地壓制。
還未來得及擡腳踢踹,唇上傳來溫熱觸感。
一開始隻是輕輕拂過,可那人似乎不滿足于此,大手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她啟唇。
冷梅香侵襲着感官,這個吻深沉而熱烈,熟練得似二人多次親熱。
易棠仍記着脫困,趁他分神時猛地抽出手,想再動作卻愣了片刻。
他哭了。
滾熱液體滴落在她的面頰,唇齒相依,離開時帶了些不舍的意味。
雖是夢境,但這觸感過于真實,更何況那人還是謝年祈。
她冷靜下來,反思自己究竟動了什麼心思,莫不是睡前看到他和蘇瑗親近,心裡生出些不平衡?
轉念一想,或許又是在雲韶院時過于沖動,此刻憑借殘留的記憶,做了個相似的夢罷了。
夢裡的謝年祈再次傾身而上,吻得難舍難分。易棠甚至沒能喘幾口氣,唇齒便被他強硬撬開。
用不了多久,呼吸變得困難。她尋到空子偏開頭,又被捏住下颌,再次侵入。
唇舌攪弄空隙,她被親得身子發軟,無力承受着一切,任由他洩憤似的啃咬唇瓣。
待他解了氣,眼上的布帶松開,易棠一把扯下遮擋物,迅速睜眼。
燭光照入眼中,燭台,木桌,被裘,帳篷,哪有什麼木舟河水。
易棠還有些恍惚,唇瓣火辣辣地疼,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猝不及防撞入熟悉的懷抱。
她被燙着似的起身,瞪大雙眼看着床上的人,暗自吐槽自己沒骨氣,僅僅一個夢就吓成這樣。
視線不受控制往那人的嘴瞟,潋滟,還是紅的,剛親完一般。
這樣想着,她的頭腦清醒過來。
下唇刺痛的感覺叫嚣着提醒方才的親熱真實發生。
她緊盯他的唇,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眸,腦子裡一直緊繃的弦徹底斷裂開來。
怔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個字:“你?”
此刻最該問的應當是他為何出現在她的床上,易棠卻未能想起來,隻因一切過于荒謬,實在想不到謝年祈會幹出這種事。
可下一瞬,他将她撈入懷裡,拇指按住下唇,輕聲笑道:“是我。”
“當然知道是你,”易棠不解,“你這是為何?”
蘇謝兩家定親的風聲已經蓋過她的風頭,怎麼現在又來招惹人?
此念頭一冒出,心裡加深了謝年祈花心大蘿蔔的印象。
既心屬宋芸,又接受蘇瑗示好,背地裡還要與她親近,當真是既要又要,好不檢點的人。
她揪住身前人的領子,滿臉不悅。
那人笑道:“怕某人多想,來表忠心。”
話落,他在她的耳垂落下一吻。
易棠被激起雞皮疙瘩,推搡着拉開距離,道:“不是,你我什麼關系,你接受蘇瑗敬酒,和我表什麼忠心。”
他聞言輕笑:“你又如何知道我為的什麼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