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
“打住,”易棠不耐煩地打斷周辭啰唆,“說重點。”
這可不能怪她不客氣,實在是因為周辭的表情過于膩歪,讓她有點惡心。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撇撇嘴,恢複吊兒郎當的模樣,“你想聽他和那三個小情人的過往。她們和前邊都脫不開幹系。”
謝小公爺在宮宴嶄露頭角,盛京皆知國公府的小公子天賦過人,平日裡寫得一手好字,做得出滿堂喝彩的好詩,關鍵時刻護衛天子。
當真是文武比狀元,相貌蓋探花。
誰都喜歡這樣的少年,自然也有女兒家暗許芳心。
禦史千金,殿中少監嫡女,内常侍表侄女。
三人的樣貌記不清了,名字也想不全。
周辭隻記住協律郎家的小女兒。
小女孩生得嬌小,紅唇皓齒,笑起來眼睛似彎月,最是活潑親人,卻有個喪氣名字。
曲螢秋。
螢飛秋窗滿,月度霜閨遲。
許是性子開朗,她和誰都親近,對他也不例外。
彼時少年心性,周辭私底下沒少取笑曲螢秋,笑她父親取這般晦氣名字。
但看到她和謝年祈并肩同行,又止不住煩悶。
武官的心中泛起酸澀。
那日宮宴過後,曲螢秋塞給他一塊糕點,說是她親手做的,要他嘗嘗。周辭當時隻覺得那糕甜得發膩,卻不知甜味裡藏着少女的小心思。
所以在看到曲螢秋送給謝年祈同樣甜糕時,才知道她拿自己當試驗。
“她對謝年祈情深義重。”周辭輕聲說道,眼裡透出複雜情緒。
易棠聽出對方語氣中的異樣。眼前的人和謝年祈有着不為人知的糾葛,但她此刻更關心那人叛變的真相。
“聽起來周指揮使和謝小公爺交情深厚,你們為何走到今日這般局面?”她直視周辭,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尋到答案。
卻聽他道:“世事難料,人心易變。他所遭遇的,非你我能想象。”
話裡有話,又一個事事瞞她的。
正欲追問下去,周辭開口。
“螢秋本能在京城當個似神仙的官小姐,可惜當時的協律郎受一樁冤案牽連,她從一個受人追捧的千金小姐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罪臣之女。”
和周辭一樣,他注意到謝小公爺和曲螢秋走得近,别人也發現了,尤其是那三位大官的千金。
更可笑的是禦史千金隻是姓謝的在宮宴上偶然救下,殿中少監嫡女和内常侍的表侄女則是其為保護不得不接近。
一次短暫接觸,那三位便認為名滿盛京的小郎君為她們所有,旁的女子不能靠近分毫。
“她們的嫉妒心比宮牆高,”周辭嘲諷地笑,繼續道,“螢秋的遭遇給她們鑽空子的機會。”
少女不再是可以自由出入各式宴會的官家小姐,而是别人眼中的污點。
小公爺終究是小公爺,從不畏懼世俗眼光。
謝年祈依舊和曲螢秋要好,數日關心讓少女誤以為他對自己有意,那三位千金卻認為郎君背叛。
一時間流言四起,比刀劍還要鋒利,句句刮在曲螢秋的身上,無論如何辯解,她都成了衆矢之的,名聲一落千丈。
協律郎的冤案更是無人問津。
小公爺的堅持,反而成了少女痛苦的根源。
“姓謝的堅持,反而成了她痛苦的根源。”周辭道出心中所想,聲音裡帶着一絲苦澀。
集賢院大火也是因此而起。
三人為了捉弄曲螢秋,打着謝小公爺的名号寫信,引誘少女夜裡趕往集賢院,欺負她時不慎打翻燭台,四人齊齊困在火中。
火是他和謝年祈帶人救的。
四個人無一人生還。
冤案同樣沉底。
自那以後謝年祈性情大變。
變得冷酷無情,嗜血殘忍,更是在少女的頭七夜宿暖春閣,點了個與曲螢秋樣貌相似的花娘,成日花天酒地,不知晝夜颠倒。
直到某日謝年祈當街打死一個小官,人們才道謝小公爺不再是溫文爾雅的翩翩佳公子,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魔。
周辭後來知曉一切都是那人刻意為之。
接近三位高官之女,借機收集三人父親貪贓的證據,而曲螢秋,僅僅是因為天子猜疑協律郎曲鄒而牽連其中。
謝年祈對她的關心隻是轉移衆人視線,世人如何唾棄,他就如何關心,引得流言更甚,絲毫不在意曲螢秋多麼痛苦。
待到真相浮出水面,四名為他争風吃醋的少女喪身火海,始作俑者卻毫發無傷,繼續坐穩那把天子近臣的交椅。
言及此事,周辭握緊拳頭。
曾經以為謝年祈真心關懷螢秋,卻沒想到隻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天家謀局。
“他少時如何接近那四位小娘子,如今就如何親近易掌櫃。”
他道出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