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趕在未時前出了宮。
再過一個時辰,宮闱就要落鑰,快到宮門時,他的步攆和一頂青色軟轎擦肩而過。
誰這麼晚了還進宮?
像是在回答他的疑惑,風吹起了轎簾一角,露出半張白玉似的臉。
那張臉好似用最濃豔的筆墨勾勒而成,膚如凝脂,鼻若懸膽,嘴唇紅而薄軟,雖隻露了半張臉,卻比其衣衫所佩的翡翠玉石還要奪目。
察覺到轎簾掀開,轎中人向元澈的防線微微轉了頭,唇角弧度淡了些。
這半張臉……似乎有些眼熟?
元澈多看了兩眼,就見修長冷白的手将轎簾一勾,重新放下。
搞得自己好像是登徒子似的,少年腹诽。
他在宮門前與戚辰告别,親王府早早派了馬車等着,元澈掀簾一看,裡面竟坐着老親王。
“父王?”元澈詫異道:“您怎麼來了?”
馬車辚辚啟動,老親王上下掃了他幾眼,确保沒受傷後,沒好氣道:“出了這麼大事,為父不親自來接你,你母妃能把王府都給哭倒。”
語氣雖嚴肅,裡面的欣慰卻藏不住。
元澈頓時有種放學被家長接走的錯覺,連忙撒嬌道:“孩兒回去一定好好安慰娘親,父王有所不知,前兩日智叔嚴叔教的兵法果然好用,沒丢父王的臉!”
老親王這才笑開了臉,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好好好,虎父無犬子!走,回家給你擺一桌酒席壓壓驚。”
回到王府,親王妃硬是抓着元澈瞧了半晌,終于在手上找到一個破口,顫聲道:“我的兒,受傷了為何不告訴娘?”
元澈低頭一看,不到半厘米的破皮,估計是用劍是擦到的。
好險,再晚半個時辰就愈合了。
他絞盡腦汁地各種寬慰,終于哄得親王妃破涕為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下次不許這麼冒險了!”
元澈本來手臂就酸痛,被她的巨力一拍,整個人趔趄了一下。
沒倒在匪窩裡,險些倒在自家娘親的掌下。
“呀!澈哥兒!”
當夜,府裡擺了家宴,元澈吃飽喝足,本想好好補一覺,躺上床卻莫名失了睡意。
夜晚靜靜的,這個時節還沒有蛙鳴,也無其他喧嘩,和過去十幾年人生所體會過的夜晚迥然不同。
元澈翻來覆去半晌,悶悶道:“刀刀,在嗎?”
【宿主有什麼事?】
少年把被子拉到下巴,眨着眼睛,床帏裡一片昏黑,不知道在看哪裡。
過了會兒,他才繼續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要說怕,似乎也晚了。
在經曆一夜的變故後,腎上腺素飙升帶來的刺激無畏早已沖淡,隻餘下淺淡的不安。
元澈歎了口氣,道:“我先前一直覺得,我是在遊戲裡。”
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你懂那種感覺麼?跟GTA系列一樣,我隻是在模拟一段人生,無論怎麼出格都可以,不用擔心任何事。”
【宿主以此類比,是想說此世界存在邏輯漏洞?】
“你怎麼會這麼理解?”元澈收回手,語調有些沮喪:“昨晚我把他們綁起來的時候,本想留一條活路,但那些死士甯願去死,也不敢選我給的這條路。”
空地上流淌的血觸目驚心,讓他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