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這不是上次在巷子裡那個白衣小淫棍嗎!?
如今他身着金線暗紋黑袍,天威赫赫,與上次翩翩公子模樣判若兩人。
難怪他自報家門的時候,這小淫棍絲毫不慌。
原來是小皇帝便裝出宮尋歡!
震驚過後,秦方好眼珠子轉了轉,不由竊喜。
現在敵人在明我在暗,這報仇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刀有一時刃,筆有千年鋒!
他草草幾筆,便能讓小皇帝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随即正襟危坐,換了張新紙,開始奮筆疾書,春葩麗藻妙語不絕,二尺寬的宣紙,寫了滿滿兩頁,猶覺不夠,午飯過後,發奮走筆,又寫了兩頁。
有事幹時間便過得飛快,轉眼便天黑,秦方好拎着木箱步伐輕快的出了宮,宮門的禁衛軍換了一班,沒人給他添堵,晚風涼爽,卷去一身疲累,真是個神清氣爽。
他當值要等皇帝準備就寝方能退,回到相國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秦思道夫婦早就用過晚飯,這會兒隻在前廳等着兒子回來。
秦方好今日格外興奮,胃口也好,嘴裡含着飯含含糊糊道:“你們不用等我,快去休息吧!”
秦思道知會下人扶方氏先回房,待她走後,對秦方好道:“好兒差事做的怎樣?”
“挺好!”秦方好應道。
秦思道滿意地撫了撫胡須。
待秦方好吃完飯,秦思道忽然喚小厮把秦方好的木箱拿來。
秦方好心下一驚,忙問:“父親這是做什麼?”
秦思道:“看看我兒親筆所書。”
小厮已将木箱放置在桌面,上面有把銅鎖,鑰匙在秦方好腰間挂着,紙上的東西是秦方好耗盡畢生所學積累的奇詞瑰句,他爹看了指定要氣得掐人中。
“爹,兒子根基薄弱,筆路荒蕪,書錄繁冗,等我再精簡抄錄一份給您看!”說着将箱子抱在懷裡,“更深夜重,爹先回去休息吧,我整理好之後再給您看!”
秦思道點點頭,道:“你所書所錄将來是要載入帝志的,落筆綴墨要言簡意赅,字迹要工整,書稿每隔三日上秘書省存一回。”
秦方好神情肅然,鄭重點頭,道:“兒子記住了。”
回到自己院裡,秦方好找了個角落将今日嘔心瀝血所作統統燒了。
魯莽了,他剛剛上任,父親定會多關注些,且書稿交到秘書省,史官還要梳理一遍,挑有意義的事件載入史冊,若自己寫的和上一任起居郎所書出入太大,定會生疑,須慢慢來。
翌日清晨
秦方好換了個大一點的木箱,鋪裝好文房四寶,又放了一包酥糖,一包點心和幾本小人書進去,塞得滿滿當當。
到了宮門口,那燥眉圓眼的禁衛軍手持長槍立在門前,見到秦方好,像鬣狗見着落單小獸一般,咧嘴笑起來。
秦方好拎着木箱,邁着大八字步上前站定,也笑。
那禁衛軍就要奪他的箱子,秦方好把箱子藏到身後,問:“幹什麼?”
禁衛軍揚起下巴,道:“例行檢查!”
話畢扯過秦方好就要搶他手裡的箱子,幾個當值的禁衛軍都在旁邊偷笑,等着看好戲。
秦方好長腿一跺,大喝道:“大膽!”
那禁衛軍一愣,随即挑眉譏笑道:“喲!有脾氣了!”
秦方好正色道:“我這箱子裡的東西都是機要,連當今天子都不可查閱,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查閱朝廷機要!”
他前兩日謹小慎微,全然忘了這一出,昨天晚上才想起,皇帝都不能看的東西,他禁衛軍憑什麼看?簡直大膽!
禁衛軍沒料想他今日如此強勢,偏偏說辭又無法反駁,隻能瞪着他,氣得胸腔大起大伏。
“瞪什麼瞪!”秦方好指着宮門裡,“不然咱們上殿前說說理去!”
禁衛軍自然不敢鬧到殿上去,也不讓秦方好讨着便宜。
搜身的時候,兩名禁軍左右架着秦方好胳膊,那圓眼禁軍攤開掌暗暗使勁在秦方好身上拍打,肚子上還掄了幾拳頭,痛得秦方好直吐氣。
上身搜完,又撩起秦方好的衣擺,彎鈎般的利爪便往他跨下掏——
啊!!!
一聲粗粝慘叫,穿過重重門洞,響徹丹墀大殿,驚動天子百官,紛紛朝殿外張望。
宮門口,那名燥眉圓眼的禁衛軍此時五官扭作一團,右手手腕被一隻生鐵老鼠夾咬住,鋒利的鋸齒嵌進皮肉,鮮血直往外湧。
誰能想到這個窩窩囊囊的六品小官,竟然在跨下綁了隻老鼠夾!
秦方好揉着肚子,笑容狂恣,道:“本來想夾勤政殿的老鼠,沒想到夾到狗爪子了!哈哈哈!”
說罷拎起小木箱,擡高晃了晃,道:“這箱裡裝了好些好玩意兒呢!可惜軍爺無福享受!”
那圓眼禁軍失了一癱血,嘴唇都沒了血色,哪有力氣跟他拌嘴,倒是一旁的禁衛軍氣不過,掄了長槍就要去拿秦方好,手上卻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手裡的長槍锵啷落地。
“嘶!”手掌上沒有一點傷口,卻刺痛難忍,禁軍攤着手掌,瞪着秦方好,“這是怎麼回事!”
秦方好做了個鬼臉,森森恐吓道:“我在衣袍上撒了劇毒,三日之内沒有解藥,中毒處便會潰爛成白骨!”
“你!”眼下救人要緊,隻能看着秦方好大搖大擺走進去。
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仗,秦方好哼着小調,蹦蹦跳跳入了勤政殿,将酥糖和點心擺在書案上,盤腿坐下,一邊吃點心一邊看小人書,想着明日再帶壺好茶進來。
他這差事其實很清閑,小皇帝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奏章,隻偶爾喚宮娥續茶水。
小人書翻了一頁又一頁,秦方好的眉頭越擰越緊。
“陛下。”
秦方好擡頭望去,殿中央站着個高大的男人,行過禮後徑直走到小皇帝身旁,附耳與他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