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飄着眼珠子思考片刻,道:“當值時間偷懶睡覺。”
“還有呢?”
“還有?”
秦方好撓撓腦袋,真要一一列舉,那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你……”秦思道手裡的戒尺在他頭頂敲了敲,“你跟爹說實話,你有沒有斷袖之好?”
“爹,您說什麼呢!”秦方好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思道,“怎麼可能!”
秦思道傾身湊近他,道:“那你為何看那些男風雜書?”
秦方好滿不在意道:“就随便看看。”
秦思道又問:“那聖上和近衛的私情是不是你有意編造?”
“呃……”
這是個千古難題,他要說不是,父親肯定還要找小皇帝鬧,萬一把小皇帝惹毛了,真降罪于秦家,得不償失。
他要說是……
秦方好看了看父親手裡那柄一尺長的梨木戒尺。
希望别打臉吧。
“是。”秦方好道。
“你!”
秦思道騰地站起身,揚起戒尺就要打,方氏忙起身攔住,苦求道:“老爺,念在好兒是初犯,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吧!他延年卧病,身子骨本就弱,怎經得起如此毒打啊!”
秦思道歎口氣,側頭對方氏道:“夫人,父母愛子應慈而有威,不可一味慣縱啊!”
言罷,一手攔着方氏,一手執戒尺顫指着秦方好,道:“把手伸出來!”
秦方好将雙手平舉起來,掌心朝上,提醒道:“父親打了手,孩兒便沒法寫字,明日可要告假休整幾日了。”
他不是嘴欠,挨打他有經驗,手上沒東西遮擋,挨起打來生疼,打身上要好些,有衣物緩一緩。
可在秦思道眼裡,兒子這番言語就是明晃晃的挑釁了,手中戒尺調轉方向便往秦方好屁股上抽了一道。
“啊!!!”
秦方好痛的身子猛地一挺,雙手在屁股上直搓。眼見父親揚手要打第二下,秦方好也顧不得這麼多,小步跪行到母親身後,求饒道:“父親别打了!兒子知道錯了!再不敢了!”
秦思道這會兒都氣昏頭了,哪裡肯聽,舉着戒尺繞過方氏直追着秦方好抽,秦方好便往後躲。
大半夜的,一家三口在那玩老鷹捉小雞。
追逐一番後,秦思道終是力竭,指着躲在茶幾底下的秦方好,氣喘籲籲道:“去祠堂跪兩個時辰!”
這一夜才安生下來。
翌日清晨
秦方好又拎着小木箱樂呵呵出門了。
昨晚挨那幾下,也就當時痛,其實沒傷着,隻留了幾道紅印,皮外傷都算不上。
今日當值不無聊。
宮人進來禀報,說雲太妃求見。
獨孤明正在看奏章,眼皮緩緩一擡,道:“準。”
秦方好之前深居簡出,對外頭的事知之甚少,未曾聽說過這雲太妃是誰,便趴在屏風邊探出半個腦袋去看。
隻見一名中年婦女邁進來,荊钗素衣,不施粉黛卻猶存風韻,行至殿中央,微微福了福身:“老身淩氏見過陛下。”
獨孤明放下奏章,喚宮人賜座,對婦人道:“雲太妃守陵三年,勞苦功高,應當朕去看你的。”
雲太妃笑道:“老身日夜挂念陛下,今日回宮本想先來看陛下的,又恐缟素晦喪沖撞陛下,便先去換了身素衣來見陛下。”
獨孤明無波無瀾地點點頭,道:“朕已吩咐宮人灑掃出寝宮供太妃暫住,晚上再備上酒宴給你接風洗塵。”
雲太妃微微一怔,勉強笑了笑,懇切道:“那陛下會親自來給老身接風洗塵嗎?”
獨孤明道:“朕政務繁忙,不得脫身,有空再去。”
雲太妃失落地點點頭,又聽獨孤明道:“太妃路途辛苦,回寝殿歇息吧。”
話畢便拿起方才沒看完的奏章繼續閱覽,雲太妃緩緩起身,再擡頭,臉頰便挂了兩行清淚。
“陛下當真如此狠心,”雲太妃雙目含淚,帶着哭腔道,“到現在也不願喚我一聲母妃嗎?”
獨孤明視線從奏章移到雲太妃臉上,眼神寒凜,沉聲道:“雲太妃,你僭越了。”
“僭越?”雲太妃紅淚低垂,自嘲地笑了笑,“這宮裡誰人不知,我才是你的生母,陛下又何必自欺欺人。”
獨孤明冷眼看着她,沉默不語。
他似乎不擅長口角紛争,于秦方好亦如此,争執時多數在沉默。
雲太妃抹了把眼淚,繼續道:“當年我剛生下你,月子都沒出,先帝便将你從我懷裡搶了去給皇後撫養,她生不出孩子與我何幹?為何要來搶我的!大雪的天,我在鳳王宮門口跪了三天,他們就是不肯将你還給我!”
“他們奪走了我的骨肉,還不讓我們母子相見。這些年你與我生疏,我隻當你是顧忌先帝後,如今二人都已不在人世,你卻依舊不肯與我親近,當真是認賊作母了!”
“夠了!”獨孤明拍案而起。
嘭——
一聲巨響。
二人皆是一愣。
尋聲望去,隻見殿角的紅木白紗屏風已然傾倒在地。
秦方好撅着屁股,雙手還保持着攀附紗屏的動作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