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風這才發現裡面還有人,擡眼望過去,正好和秦方好對上目光,互相剜了對方一眼。
自從知道那日巷子裡打的真是秦相小兒子,宣風就說不出的煩秦方好,可能是聖上每次提到他臉色都很難看,也可能就是跟這種小痞子不對付。
如今又害他被聖上責罵,煩厭更甚。
宣風暗暗咬牙,隻等聖上一聲令下,他便立馬進去将那小子拎出來。
等了許久,聖上的命令遲遲未下,反而又跟那小痞子一起泡進水裡了。
獨孤明為什麼又泡進水裡了呢?
因為秦方好瞄了眼他挎間,十分真誠地說了一句:“還挺大。”
說完又覺得不能漲他人志滅自己威,于是又補一句:“跟我一樣大。”
獨孤明有些慌張地沒進水,裡隻露出半個肩頭,冷聲道:“不知羞恥。”
秦方好哼笑一聲,心道你十七歲就逛青樓你才不知羞恥。
笑完潛進池子裡刨水玩。
他會遊泳,尤善狗刨,方才是驚着了,才手足無措。
獨孤明靠在水池邊,耳根通紅,半阖着眼看秦方好一顆腦袋浮在水面上飄來飄去。
病秧子體力就是差,飄了幾圈便氣喘籲籲癱靠在湯池邊。
他皮膚極白,襯的胳膊和肩上幾道淤青更加觸目驚心,身上水珠流墜,在如晝月色下,整個人銀光流淌。
“行不行?”秦方好不知什麼時候挪到獨孤明跟前的,漂亮的桃花眼裡盛着兩汪月光,亮晶晶地看着他。
獨孤明方才走神,沒聽見秦方好之前說了什麼,便合上眼皮不理會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秦方好垂着眼小聲道。
翌日
秦方好一早便候在獨孤明行宮門口,手持長弓,背壺羽箭,腰間别着一根木棍和一柄短劍,一身叮鈴哐啷的,典型差生文具多。
見獨孤明出來,谄笑着上前:“陛下早啊!”
獨孤明似乎有點意外,上下打量秦方好一眼,沒言語。
秦方好早已習慣獨孤明的冷漠,跟在他後頭自顧自道:“微臣昨夜籌思一番,狩獵大軍都往西南方山林去,我們倆可以另辟蹊徑,走東南方,雖然險峻些,但俗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
“我們?”獨孤明頓步,側首睨他一眼,“朕何時說過同你一起。”
“陛下忘了?”秦方好歪頭看着獨孤明,“昨日在湯泉啊!”
獨孤明沉思片刻,似乎在回憶,随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秦方好在後頭抻着脖子喊:“陛下!咱們入山後東南邊彙合哈!”
喊完在原地撈拳做了個志在必得的姿勢。
昨夜秦方好說的那句獨孤明走神沒聽見的話是:明天我們搭夥打獵吧,獵物三七分,你三我七。
他算盤打的好,獨孤明會功夫,再不濟也能打幾隻兔子。
他隻要三隻兔子,就能找郭尚仁幹架了。
而且獨孤明到現在沒掀桌子,也許有戲呢。
退一萬步想,獨孤明沒等他,他這一身行頭,射不中就用棍子敲,敲不死就用劍,怎麼也不會再空手而歸。
鼓角聲破九霄。
秦方好依舊掉尾。
今早他和孔歸厭父子打了招呼,說今日同聖上結伴狩獵,團哥兒便沒等他。
等他到和獨孤明約定的地方,不出意外,空無一人。
也是,獨孤明會等他才見了鬼了。
秦方好心裡無波無瀾,反正他今天即便不約獨孤明也準備一個人狩獵。
孔歸厭和一衆武将同行,團哥兒和同齡公子一起。
不善騎射的秦方好跟着誰都是拖油瓶,不如自己一個人。
說到底都怪自己不自量力,早知道就留在府裡打麻将了。
秦方好歎口氣,滾鞍下馬,将弓挂在背後,一手牽馬,一手抽出短劍砍荊棘雜草開路。
走了大概半炷香,竟然看見一隻黃麂,就離他不到五十米遠,大概是被砍草木的聲音驚着了,正立在原地四處張望。
秦方好忙取弓搭箭,拉弦,瞄準,發射——
三羽箭離弦飛射,“咻”地一聲從黃麂眼前飛過,黃麂愣了一下,扭頭看見舉着長棍偷偷靠近的秦方好,驚地撒腿就跑。
“咻——”
又是一道利镞破空聲,黃麂應聲倒地,肚子上插着一支鈚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