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連續挨了三天體罰，也沒答出獨孤明滿意的答案，四肢酸疼的晚上覺都睡不好。

“聖上怎麼成天折騰你一個病秧子，”甘棠擰着眉，一邊給秦方好捏腿一邊道，“我去把他打一頓吧！”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案闆上的面團。”秦方好半躺在羅漢床上，眼神無光神情麻木，“你能不能輕點。”

“我都沒使勁兒！”甘棠這麼一喊，手上勁兒真沒收住。

秦方好閉上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我姐夫怎麼會看上你。”

“眼光好呗！”甘棠嘿嘿笑兩聲，露出一排小白牙，“你都不知道，當時站了一排漂亮姑娘，他偏偏就看上我了！其他人都傻眼了！”

“一排？”秦方好對别人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向來不感興趣，所以從來沒想起問甘棠她跟孔歸厭怎麼好上的，如今聽她這麼一提，還挺震驚，“你跟我姐夫怎麼認識的？”

甘棠黑乎乎的手松松攥成拳頭給秦方好捶腿，道：“我當時餓的頭昏眼花，就把自己賣給人牙子換吃的了，在人牙子那呆了好幾天一直沒人買我。”

“突然有一天來了個人，大家都叫他淩老爺，出手十分闊綽，一口氣買走了十幾個漂亮姑娘，人牙子看我也賣不出去淨浪費糧食，就把我送給他了。”

“然後我就被帶到孔太尉那了，那天他好像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眼睛紅的吓人，掃了我們一眼，選了我。”

甘棠得意笑了笑，又很快斂去笑容：“不過我聽淩老爺偷偷跟小厮說，孔太尉選我是成心想惡心他夫人，結果第二天你們就找上門了。”

淩老爺，秦方好腦子裡搜索一遍，朝堂文武官裡，好像沒有姓淩的。

皇宮裡倒是住着一位，雲太妃，全名淩若雲。

秦方好莫明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問：“那位淩老爺叫什麼名？幹什麼的？多大歲數？長什麼模樣？住哪？”

“我哪知道！”甘棠被問的一個頭兩個大，“我被買走後隻梳洗一番換了身新衣裳就被送去給人選小老婆了。”

秦方好耐着性子問：“多大歲數長什麼樣總能看出來吧？”

甘棠想了想，道：“不到五十的模樣，有點瘦，兩撮八字胡，眯着一雙淫眼，滿臉奸相，定是個耽迷煙柳的好色之徒。”

秦方好面色凝重幾分，雲太妃守陵回來谏官團便起哄要擁她為太後，其間必有人運作打點的，亶王在封地，除了她的娘家人還能有誰。

如果那個淩老爺真是雲太妃的人，他們給姐夫送小老婆，是想幹什麼？

姐夫手裡雖然沒有實權，但跟朝堂武将頗有交情，難道是為了拉攏他，還是為了拆分相國府勢力？

這些獨孤明知道嗎？還是他默許的？

姐夫為什麼要找女人惡心長姐？

秦方好這邊滿肚疑團愁緒萬千，甘棠在一旁雪上加霜：“你還是先想想明天怎麼應付勤政殿那位吧。”

秦方好想了想，覺得甘棠說的對，先穩住最高領導者才是上策。

俗話說得好，杯酒釋前嫌，他決定約獨孤明暢飲一番。

秦方好下值回府換下官服出門時，獨孤明的馬車已經在相國府門口等候多時。

馬車流入長街，秦方好想起還沒買酒，撩起轎簾找酒鋪，見街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便跟獨孤明提議：“外面好熱鬧，要不要下去逛逛？”

獨孤明正閉目養神，聞言緩緩睜開眼，目光飄向秦方好撩起的一簾喧嚣，猶豫一瞬，還是點了點頭。

夏天日頭毒，白天人都在屋裡躲着，晚上涼快些才出來散步消遣，街上比白天還熱鬧。

逛的最開心的是甘棠，她一手拿糖葫蘆一手拿個肉包子啃，看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想買，反正是秦方好結賬。

獨孤明漫不經心打量甘棠兩眼，問秦方好：“這位姑娘是？”

甘棠嘿嘿一笑，秦方好心髒立馬提起來，想要捂她的嘴，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我之前是他姐夫的小老婆！現在是他的……唔唔……”

“她腦子不好，”秦方好捂着甘棠的嘴，幹笑道，“胡說八道的。”

獨孤明目光在秦方好和甘棠臉上打個來回，擡手撥開秦方好捂甘棠嘴的手，問甘棠：“現在是他什麼。”

甘棠帶有挑釁的眼神與獨孤明對視，話裡有話似的：“現在是他的保镖，誰欺負他，我就打誰。”

她說完，抓肉包子的手用力攥成拳，肉包子被捏的稀碎，湯汁自指縫溢出，流的滿手都是。

她無論是神情還是話語都極具攻擊性，饒是流雲這樣的好脾氣，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要出言護主。

獨孤明擡手意退流雲，他在甘棠不善的目光下，唇角牽起一抹古怪笑意，擡步進了一間玉器鋪。

秦方好很是無奈的歎口氣，抽出絲帕蓋在甘棠油兮兮的拳頭上，跟她說：“你先回相國府吧。”

甘棠張嘴狠狠咬了一顆糖葫蘆，腦袋一甩，真自己走了。

這哪是保镖，這是個活祖宗。

秦方好又歎一口氣，扭頭跟着獨孤明進了鋪子。

鋪子不小，各色玉石瑪瑙精雕細琢的物件滿目琳琅，獨孤明手裡拿着一塊雙蝠福壽紋玉佩端詳。

“喜歡嗎？”秦方好一隻手撐在櫃台上托着腮，“喜歡就買。”

他問一旁陪候的掌櫃：“這個多少銀子。”

“五百兩。”中年掌櫃笑眯眯道，“上好的和田玉，雕工精細，你看上面的蝙蝠，是不是栩栩如生。”

“昂……是。”秦方好敷衍應和着，偏頭喊站門口的流雲過來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