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修士得不到的結果啊。
可老婦人拒絕接受那具黑色屍體的骨灰。
她激動地揮舞手上的長命鎖,道:“我的孩子已從長命鎖裡獲得了長生,他一定是獲得機緣,修行去了!他也無需這長命鎖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怪物,是怪物!”婦人一面擦着汗,一面喘着氣,悲傷但又帶着解脫意味的眼神注視着辛止,爾後踉踉跄跄往回跑,越來越急,越來越迅速,好似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追着她。
辛止一人葬了屍體。他最後一次跳進不周水下,看着那些深深的腳印,眼前好似浮出一個畫面:
一個瘦小的身形扛着巨大的軀殼,徒步往荒廟走去。
究竟是誰導緻了這樣的局面?
究竟是誰創造出那樣的怪物?
辛止覺得真相如同這水裡暗流,撲朔迷離。
回到汕彭村,辛止不再逗留,謝絕鄉民留宿的好意,他立馬趕往分宗找到休雲道人。不僅是為了彙報,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借助分宗的力量幫助汕彭村的人獲得足夠的糧食和時間。
鄉民們強作歡喜的眼神始終烙印在他心底,揮之不去。
那些喜悅之下的絕望底色,讓他不得不想出解決鄉民痛失莊稼的辦法。
到達分宗的時候,休雲道人還沒休息。清童為他倆掌着燈,辛止将發生的一切通通告知休雲道人,末了試探性問道:
“前輩可有辦法幫助汕彭村的鄉民度過這一劫?”
“什麼劫?最大的威脅不都被你除掉了嗎?”休雲道人撫掌大笑。
“話雖如此……”辛止變換措辭:“官府那邊好像逼鄉民交糧逼得緊。”
休雲道人沉默片刻,才歎道:
“按理來說,我們修士不應當插手官府與百姓間的事。這分宗的設立,除了必要時候保護一下凡人,更多的也是從中挑選合适的修仙苗子和解經師。
“但……這事發展至今,也有我們的責任。”休雲道人展開桑構皮紙,将狼毫蘸滿墨,往上面寫了些東西。
“我們雖然不比本宗有魄力,但對于所轄官府也擁有同等的支配力。我已在信中命官府的人收回汕彭村今年的稅課,這下你放心了吧?”
休雲道人笑道。
辛止心中仍有一團郁氣:“今年汕彭村沒了糧食,要想度過之後幾個月,實恐……”
“辛止,”休雲道人打斷道,“我知道你很有能力,能從解經師成為如今這樣修為高深的修士。但,你要記住,當修士不比當解經師,你沒有必要去為每個字每句話做注解。”
休雲道人卷好信,扣動窗沿喚來雪鴿,将信拴在雪鴿腳上。
“這些凡人有自己的活法。如果修士過多幹涉,不但會破了世間平衡,還會為自己的修行招緻諸多不順。”
“你以為他們沒了糧食就活不下去嗎?以前□□時,這些凡人啃樹皮,吃泥土,照樣活下去了。他們的生命力,你萬萬不能小觑。”
休雲道人的話語打在他頭頂,竟比不周水還要叫他發涼。
辛止不理解。
他不懂都到了這一步,為什麼休雲道人不肯再繼續向前,再幫汕彭村一把。
他更不懂當時白讕是如何說動官府發糧赈災的。
休雲道人阻了他欲分辯的心。
“這吃人的畜生是什麼境界?”他問。
辛止沉默地搖搖頭。他确實沒有在怪物身上看到任何顯示修為境界的東西。
“你說的令牌在哪裡?”
辛止從袖兜裡摸出那三塊令牌。休雲道人仔細看了看,歎了口氣:“是我宗弟子不錯了。”
“但——”休雲道人話鋒一轉,“還有一具修士屍體呢?”
辛止皺緊眉頭:“沒有找到,那荒廟裡什麼也沒有。”
“不一定,”休雲道人沉吟片刻,“既然那怪物身體裡藏着三個人,那這修士必不會以人形示衆。”
“事不宜遲,你同我速速趕往那荒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