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回,是一種走馬燈嗎?
在人生的某一些瞬間,蓮見月影會問自己這一個問題。當她逐漸感到自己的靈魂高懸于□□之上,形狀化為光影,意識安然脫離,她的腦中會出現重疊的片段。片段沒有意義,卻能奪走她全部的注意力:當她看到家中長留的一盞燈,學校操場上的一片樹蔭,或者視力檢測中草原上的紅房子,痛苦就如外套一樣從身體上滑落。
這時的她是赤裸的。她向世界暴露自己,如同逆向的新生兒,在痛苦中被分娩,預備出生于死亡。
但閃回隻是安靜的結束了。現實裡,她無力的滑落在門口,支撐她的最後一點執念已經消散。天黑了,逢魔之時已經過去。她看到了家門上暖黃的一盞燈。
五條悟終于走上前,把她架在肩上。他按下門上的傳呼鈴。
“您好,您家的孩子似乎有些身體不适呢。可以開一下門,讓我把她送回家嗎?”
輕微失真的女聲響起:“……啊,這孩子又!真是給您添麻煩了,請進來吧。”
随即,栅欄側啟,禁閉的大門被從内打開。一個穿着家居服的中年女性出現在玄關。她皺着眉看眼前造型有些奇特的男人,眼中有些懷疑。
男人開啟了對話。
“這孩子剛剛在門口暈倒了。我看她似乎有些低血糖,就想着略微幫幫忙。”
“啊,是這樣啊。有勞了。請問您怎麼稱呼呢……?”
“啊,我是五條悟。”
“五條先生啊。可以拜托您把她送到樓上嗎?畢竟這孩子的确有這麼大了,我也不太能架住她……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不如等下一起喝點茶?正好我今天準備了茶點呢。”
“舉手之勞而已。那就多謝您啦。”
女人終于讓出了位置。她指引着五條悟踏上客廳旁的樓梯,先一步打開了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門。
“把她直接放在床上就好。這孩子,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幹什麼!回家十多分鐘的路都會出意外,以前出這樣那樣的問題也就算了,今天居然直接暈倒了。真不知道讓她回去上課是對是錯。”
“嘛,青春期的孩子就是這樣。她今年是上高中嗎?這個年紀的學生總是比較活潑。”
“活潑?是活潑才好!她那是要死不活。”女人的面色有些扭曲:“失禮了。我們去客廳吧,我給您倒茶。”
她急匆匆的走了。五條悟掃視起女孩的房間:一間簡潔的卧室,牆上幹幹淨淨,書桌上堆着書和文具。零碎的日用品被很随意的堆在角落裡,書架上的書大多是關于心理疾病的。沒有什麼可以顯示出卧室主人閱讀以外的愛好。
他再次看向床上的女孩。她的母親在面對一場突然的昏迷時可以說過分冷淡,舉止間甚至透露出一些習以為常。從咒術師的角度來看,這樣的态度并不顯得奇怪:畢竟隻是在戰鬥中耗盡了咒力,睡一覺就好了。但是從非術師的角度,那位女士是如何理解這一切的呢?
他想起書架上的一系列工具書。《精神分裂症:你和你的家人需要知道的》
他帶上門,緩緩下樓。
客廳被收拾的幹淨整齊,亮着明黃色的燈。女人正在擺弄茶具,一碟精緻的糕點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真是太麻煩您了,五條先生。來,這是我家托人買的茶。”
他接過茶杯,禮節性的抿了一口——畢竟他一向讨厭這一類苦澀的白水。啊,真沒有想到再去學生家裡也要玩這種爛橘子最喜歡的一套。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問呢?
“非常好的茶呢。不過,畢竟還是暈倒了,直接把那孩子獨自留在卧室裡沒問題嗎?”
女人有些厭惡,又有些疲倦:“您不知道,她總是這樣的。隻是疾病複發而已,沒有問題的。”
“哦?疾病嗎?是——比如,低血壓?”
“啊,如果是就好了。”女人無意識的開始摩擦茶杯,“拖了這麼多年,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啊。讓她自己恢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