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曾經懷疑過成為咒術師的意義。
自己生存的世界已然危機四伏。為什麼還要在這以上增加生存的重量呢?
關于生母的記憶已然模糊,養母也在剛剛升入小學不久之後一言不發的走掉了。父親則是他完全無法想象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塑造一個隐約的形象來自我安慰:是高?矮?胖?瘦?戴着眼鏡,或者留有好笑的小胡子?
不知道,就像不知道明天的晚飯錢和下個月的房租怎麼辦一樣,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年的夏天,他茫然的看着本就過早的接過成人的責任的津美紀一邊流淚,一邊堅強的搭着他的肩膀。
以後就隻有我和惠了。我們不會分開的,一定不會。
但是,但是。兩個小學生應該如何接過生存的重擔,瞞過所有人呢?
那天放學後,在廉價出租屋樓底的小巷裡,他第一次見到五條悟。那時的他剛剛畢業,渾身都是輕浮和不靠譜的氣息。伏黑惠在他的話語中确信了:在這個将自己和姐姐抛棄的世界背後,還有一個更加隐蔽,更加危險且遙遠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存在着惡靈,和如同惡靈一般的人。他的父親從那裡來,而這個深淵還想要進一步吞噬他和津美紀。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五條悟這麼說過。
但是伏黑惠一點也不想把最寶貴的姐姐一同交給名為咒術的深淵。津美紀看不到,這就決定了一切。她屬于普通人的世界,未來是如此清晰可見:最起碼,小小的伏黑惠知道津美紀大概會就這樣升學,畢業,找到一份工作,創建一個家庭。但是咒術師的世界不一樣,那是一個一旦涉足就需要把生命挂在自己刀尖上的,殘暴又簡單的世界,就如同自己的術式,深藏着可怕的怪物。
“惠,你知道為什麼禅院家發瘋一般想要找到‘十種影法術’嗎?”
幼小的男孩警惕的注視着不請自來的五條悟。他緩緩搖頭。
“如同命運一樣,像我這樣的‘六眼’加‘無下限’總是和其他強力的術式誕生在同一個時代。這是被咒術界曆史驗證的鐵律呢......其中,據說可以殺死最強的我的術式,就是你持有的‘十種影法術’哦。以前曾經出現過憑着最強式神‘八握劍異戒神将魔虛羅’和完全體的‘無下限’同歸于盡的‘影法術’——聽着很厲害吧?”
五條悟伸出罪惡的雙手,揉着男孩的頭。“即使是現在的小惠,隻要能念出魔法一樣的那段神奇咒語,就有機會做掉我哦?你的影子裡封印着不得了的怪物呢。”
“那你會告訴我嗎?那段咒語。”伏黑惠努力理解着殺死五條悟的意義,試圖判斷自己是否還是安全的,或者有價值的。
五條悟唰的一下抽出一張紙,塞到他的手裡。
“好好記住吧——布瑠真言。這是釋放之後會殺死你周圍所有人,包括你自己的術。”
現在,伏黑惠再一次想起了這一個最後的保險。
已經沒有人可以依賴了。救下的六個人還被塞在蝦墓裡,蓮見學姐在影廳裡失去了意識。五條老師甚至不知道還在不在東京。
水已經淹沒了商場的三樓。咒靈依舊掩藏在水體中,等待他的徹底淪陷。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背水一戰了。所有式神都沒有被重創或是破壞,咒力也還算充足。他應該如何演繹自己這數年間學到的技巧,才能夠在生死搏鬥中站到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