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已經遲到兩個小時了……請您,那個,能不能稍微……”
五條悟若無其事的擺擺手,逐漸恢複他對外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晚一會也無所謂啦。比起這個,伊地知。你不該和我解釋一下嗎?”
他看向目的地旁邊的那一輛不該出現在此處的黑車子。
“這群人是怎麼回事。我可不知道還有人敢和我搶活幹哦?”
伊地知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張手帕擦汗,眼鏡架的鼻托被擠來擠去。他終于顫抖着聲音說:“好像是……總監部那邊,荒川長老派來的人……抱歉是我太無能了沒有提前封鎖好消息還沒能在山門口把他們攔下來我真是無能的廢物請您直接罵我吧!”
蓮見月影帶着微妙的憐憫看向這位老學長,然後帶着同樣微妙的一言難盡看向五條悟。五條悟露出一個危險的笑:“我記住了。”
他越過鼓起勇氣準備拉住他的伊地知,指節叩擊上貼着防窺膜的車窗。車裡的人終于把車窗搖下來,面對五條悟散發黑氣的笑臉。
那人有着一張帶着棱角和些許厚重感的臉,臉上蒼白還帶點青。他的眼睛大而無神,瞳孔因為五條悟的威壓輕微緊縮。他頂住了這份壓力,搶先開口:“在下稻葉郁野。”
這個名字似乎沒能調動五條悟的任何反應。顯然,這位稻葉先生在哪方面都不是厲害的大人物。但是他的這份魄力讓五條悟有聽他說話的興趣,所以稻葉深吸一口氣繼續:
“我代表總監部而來。禦三家不得幹涉總監部長老的接替,您已經開始無視最基本的規則了嗎?”
五條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我可沒打算攪合爛橘子的内鬥。說到底我今天隻是來幫忙收拾殘局的——是吧,連被封印的咒靈都處理不好的松田閣下?”
一邊的陰影中緩步走來一個滿臉瞌睡的老太太,她看着已經到了人生中水分盡數揮發的最後階段,滿頭稀疏的白發勉強盤成小丸子貼在頭皮上。車裡的稻葉終于打開門,向着老人鞠躬:“松田長老。”
老人揮了揮手上那根看着就無比沉重的手杖,示意他起身:“不必多禮……離老身引退也沒幾天了嘛。”
然後她轉向五條悟:“五條家主今天是以被老身邀請的特級咒術師的身份來祓除咒靈的。萬事須以滅殺妖邪為先,稻葉喲,難道荒川也忘記了咒術界的根基了嗎?”
稻葉依舊保持着鞠躬的姿态,臉上還是那副沉穩打工人的表情:“在面對咒靈時,咒術師是隻有一個身份的。但是,恕我直言——您看守的封印還沒有被破開,那隻咒靈也并未現世。當它重返人間的時候,我們,”他擡頭看向長老和五條悟:“才有義務處理它。”
松田長老的拐杖擡起,然後猛擊大地。地上出現了數道極深的裂痕,轟鳴從大地深處傳來。蓮見月影看着站在一邊的伊地知:他吓得幾乎把頭縮進肩膀裡,再一次憐憫這位跟着五條悟跑前線的輔助監督。
這位估計要被工作搞得神經衰弱了,上司還是魔鬼……太可憐了,伊地知學長。話說這人其實是生活助理吧?那種伺候脾氣不好私德有虧的大明星的可憐助理?
有人默默站在她身邊,喚回了蓮見月影發散的思維。她無語的看過去,五條悟悄悄給她比口型:老橘子對對碰。蓮見月影開始望天望地,就是不再看這位老師。
與此同時,那位松田長老的臉上卻似乎流動着黑水,皺紋裡的眼睛徹底看不清了。她用有些尖銳的幹枯聲音回話:“白山封印已經岌岌可危了!”
駭人的氣勢從這一具看似開始腐爛的身軀裡爆發出來,她幾乎字字泣血:
“老身的家族看護此處封印已有數百年,松田家每一代最有才華的孩子都被填在了這個無底洞裡——隻為讓邪祟無法重返人間!如今終有根除大患的方法,你們卻要以這樣可笑的理由來阻攔老身嗎?”
稻葉被她的爆發震住了,他的眼睛茫然的瞪着,聲音都有一些走形:“但是,我們原本商議讓九十九由基來——”
“特級。”老人平淡的說出這個字:“咒術師好不容易再次摸到了這一條門檻,遺留在大地上的毒瘤總算能夠被剜除。但是你們卻把她逼到大洋彼岸了。”
稻葉的臉上露出一些荒謬的神色。他似乎急着要否認什麼,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那麼您與……他們的協議呢?”
老人不欲再說,挪動着拐杖消失在陰影裡。
空氣裡隻剩下凝滞的沉默。五條悟終于回到對峙場地的中心:“聊完了?那就快點滾回去吧,稻田。”
“是稻葉。”男人抹了一把臉,轉向五條悟:“即使如此,您也不能幹涉松田家的封印。總監部和五條家的束縛約定于世紀之初,盟約至今還懸挂在雙方的主殿裡……您不能違背……”
五條悟很無所謂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