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不是結束。

祓除，吸收，周而複始。祓除，吞服，周而複始。祓除，詛咒，周而複始。

他的手伸向了無底的，空洞的深淵。那下面除了黑泥什麼都沒有，但是他還是将手伸向了深淵中掙紮的影子——

手向下，他吞了那團黑泥。同伴冰藍的眼睛看向一個他到不了的未來，步伐堅定，行動平緩。而他的準繩劇烈的顫動着，數不盡的球被放上了餐桌，等待他：祓除，咽下，周而複始。

那雙手裸露在外，挑撥他顫抖的繩子。再來一點，再孤獨絕望一點。沒有什麼比玩弄一個生長在學校中的優等生第二名更容易了，她等着她的“手套”。

十年後，這雙手不滿的拽着她最想要的權杖。祓除，同化，周而複始。祓除，歸一，周而複始。

把頭浸入你腳下的黑泥，呼吸污穢，吞吐欲望。向下，或者向上，挂在軌道裡的窗簾挂鈎無處可去。她拖着手安裝好的那一串累贅的尾巴，“唰”，“唰”，“唰”。

“唰”的一下，真希拉開了蓮見月影緊閉的窗簾。墨綠頭發的少女看向床上不安蜷縮着的人，臉上隐含焦躁。

“起床了。”

陽光照在蓮見月影的臉上，越過她沉重的眼睑。全是肉紅色。

“做噩夢了？”真希輕輕坐在她的床邊：“這周第三次。我聽到你在喊……什麼祭品？還有别的亂七八糟的，什麼便當洗潔精……”

頭疼欲裂，少女含糊的回話，聲音沙啞:"活有點多。我沒事啦……你看，畢竟和我一起的是那個憂太嘛，都用不上我自己的咒力。隻是作息不規律而已。"

“你太忙了。悟還有上面的都是混蛋。可惡，如果不是我的等級被壓在四級——”

“——真希。”

真希深深歎了口氣。

“我是為了交流會的事情來的。按理一年級都去不了，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你也算是去度假了。好好照顧自己，京都那邊的人都巨惡心。”

“……嗯。”

真希搖了搖呼吸逐漸平緩的少女：“别睡了。關于交流會，三日月的學姐有事要和你說——你不是一直在找那倆神棍嗎？”

蓮見月影猛的睜開眼，急切的看着真希：“找到了？江原學姐的那兩位同期？”

“她們來找我了。明明在一所學校裡，卻搞得和神隐的都市傳說一樣……真好啊，平時也不用往外跑，還總有大人物趕着将她們兩個供起來。啧，别這樣看我啊。好好好，不說這個。”

“月影，命運這東西誰都說不好的。”真希擔憂的垂下眼：“禅院家記載過那種邪乎的術式，我回去查了查。‘命運在被觀測的一瞬間就會定下軌迹’，‘一切掙紮都會是預言的自我實現’……既然她們已經‘看’到了，你可以聽一聽；但是，一定、一定不要問多餘的事情。”

蓮見月影已經爬起來，偷偷摸向自己的校服。她湊到真希身邊，半坐在柔軟的床上，一頭長發斜着傾下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是灰透的。

睫毛擋住了半隻眼睛，她小貓一樣謹慎的，野野的看過去：“我不問多餘的事情。”

真希的嘴角斜着，帶着無可奈何和淺淺的驕傲：“你也不會聽。算了，你心裡有數就好。交流會的時候要在京都住好幾天，明早就出發了，你收拾行李了嗎？”

“咳。”

“記住啊。我上課去了，今天狗卷和我一起出任務。我和他商量好了，他隻用看着，不插手。我已經可以祓除一級了哦？下次也帶上我吧。有我在，你可以嘗試不同化咒靈的戰鬥方法。”

“好。”

“三日月在四年級教室裡，天台旁的那一間。今晚有餞行派對喔，在男寝。是能認識那兩個胡來的二年級的宴會，記得去。”

少女匆匆套好了衣服，沖向走廊：“會留出時間的。真希——我走啦！”

真希也站起來，十分有幹勁的随手把玩不離身的咒具。她看着少女從窗戶邊利索的翻下去，小跑着沖向教學樓。

她其實見過傳說中的學姐們，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