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期間,衆人皆是說笑不斷,闫泠泠見闫憬局促,就一直給他介紹桌上的菜肴,每介紹一道菜肴,她的丫鬟喜蘭就挾一筷放在闫憬的碗裡,隻介紹了七八道菜肴,闫憬的碗裡就放不下了,她又催着闫憬快些嘗嘗這些菜肴。
闫憬沖着闫泠泠感激的笑了笑,“我不舒服想吃些白粥,謝謝姐姐了。”
闫泠泠愣了愣,剛要說什麼,就看見春紅端了托盤進來,将一碗白粥放在了闫憬面前。闫慎端着酒杯看了闫憬一眼,又看向了太太,“母親明日還是讓邰大夫再來給二妹好好看看,身子不好就該好好吃藥休養。”
太太笑着點頭,“不用你提醒,我已經約好了邰大夫讓他明日給二姑娘再查查。”
闫憬握着調羹的手緊了緊,在心裡先是歎了口氣,罵了闫慎幾句後,才擡頭向闫慎與太太道謝,等兩人不再注意他,就低頭快速的吃着白粥,剛吃了沒兩口,聽到了身旁有人咳嗽了一聲,他皺了皺眉,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但手裡的調羹卻沒放下,繼續吃着,等又聽到了一聲咳嗽,他無聲的籲了口氣,放下了調羹,微側頭看向身旁的巴嬷嬷,眼神冰冷,“巴嬷嬷,什麼事?”
闫憬突然開口,雖聲音不大,但她身邊的闫泠泠聽得一清二楚,聽他問巴嬷嬷有什麼事,也好奇的看着巴嬷嬷,“巴嬷嬷,你有什麼事要在此時與妹妹說?”
随着闫泠泠的問話,衆人都看了過來,巴嬷嬷先是一慌,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二姑娘吃藥的時間要到了,我就想提醒一下。”
闫憬起身,滿面歉意的向衆人道歉,“對不住,是我忘了吃藥的時間才會使得巴嬷嬷急着此時提醒我,多謝巴嬷嬷了。”
巴嬷嬷神色一僵,見太太眼神不善,勉強笑了起來,“二姑娘客氣了。”
闫憬也笑了下,“老太爺老太太,叔叔嬸嬸,哥哥嫂嫂還有泠泠姐姐,我就先回去吃藥了,擾了大家興緻,真是對不住。”他說完等老太太點頭同意了才帶着巴嬷嬷春紅出了餐廳,走下台階後他回頭看了一眼餐廳裡的衆人,多看了正逗着女兒闫靜恬的闫慎一眼,随即回頭雙唇動了動,似乎說了句什麼話,然後又側頭看向一旁的柱子,闫悅拉着一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就站在柱子後面,皆歪着頭看着他。
闫悅聽到了闫憬說的那句話,他說人齊了好戲就該開場了。她雖不明白闫憬為何說這句話,但也沒多問,隻是拉着女孩走到了餐廳門口,指着主座的老太太,“去吧。”等女孩走到了老太太身邊坐在了老太太的膝上,她才回到闫憬身邊握住了他的手,與他一起慢慢往小院走去。
進了小院,闫憬神色冷淡的看着巴嬷嬷與春紅,“我困了,藥放着,我醒了會喝的。”他說完向卧室走去,進了卧室後,他轉身看着兩人又開口了,“既然還叫我一聲二姑娘,就别太過分了,巴嬷嬷,若是今天這樣的事再發生,你就回大姑娘那裡去吧,我會跟老太太與太太說明是我這小院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闫憬洗漱後散開頭發靠在床頭看着闫悅在床上跟猞猁大王玩鬧,“清清,明天那個庸醫來給我把脈時,記得把你的手放在我手上。”見闫悅一邊點頭一邊将大王當馬騎,他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妍姐兒有沒有再想起一些事?”見她搖頭,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自己低頭沉思。
十幾天前的那個夜晚,芮明解決了怪物闫灏離去後,闫憬在院子裡呆坐了好一會,聽到脖子上木廟裡傳出了闫悅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低頭就見闫悅半個身子都從他脖子下面探出來了,正看向院子裡一棵芭蕉樹下面,他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個與闫悅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蹲在芭蕉樹下無聲哭泣着,她面前放着兩個木盒,上面裹着布。
闫憬扶着牆起身皺眉看着女孩,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能确定這個小院裡至少有三個不是人的東西,一個藏在嬰兒身體裡的怪物闫灏,已經被芮明解決了;第二個就是那天在洗手架邊差點被他殺了的男鬼,第三個就是打傷了他救走了男鬼的東西。那現在出現的這個女孩,又是什麼情況?第四個不是人的東西嗎?
闫悅從木廟裡飄了出來,手揪着猞猁大王的脖頸就往女孩那邊拖,大王死命掙紮着,可它越掙紮闫悅揪得越緊,最後它放棄了,耷拉着腦袋與四肢任憑闫悅拖着它到了女孩身邊。闫悅見大王不掙紮了,也就不再揪它的脖頸,改為拉着它的一隻耳朵讓它趴下後就坐在它身上,歪頭看着女孩,“你為什麼哭呀?”
女孩被突然出現的闫悅與大王吓了一跳,身子往後一仰跌坐在地,但還不忘把兩個木盒往懷裡抱,“你,你是誰,為何在我家裡?”
闫悅笑嘻嘻的摸着大王的腦袋,“我叫闫清清,這裡是你家啊,那你叫什麼名字?你在芭蕉樹下做什麼呢?”
女孩抿了抿唇,“家裡人都叫我妍姐兒,我在找我哥哥,家裡人叫他澤哥兒。”她說完補充了一句,“我也姓闫,浦旗巷門三闫的闫家就是我家,就是這裡。”
闫悅并不關心妍姐兒家在哪,隻是疑惑妍姐兒的哥哥去哪了,“現在這麼晚了,你哥哥去哪了?”
妍姐兒遲疑了下才再次開口,“哥哥說看見阿娘了,非要出去找阿娘,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
闫悅忍不住撓撓了頭,“那你應該出去找啊,怎麼在芭蕉樹下面找呢?”
妍姐兒緊緊抓着手裡的木盒,“我和哥哥隻要離開院子遠些就會突然回到芭蕉樹下面,所以我才在這裡等哥哥,可哥哥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闫悅仰着頭想了想,轉頭看向闫憬,“我聽不懂了。”
闫憬無聲出了口氣,慢慢走了過來,雙手撐膝彎腰看看妍姐兒,見妍姐兒有些緊張,他笑了笑,“妍姐兒莫怕,你哥哥也許隻是被你阿娘留下了才到現在都沒回來。你和澤哥兒是什麼開始隻要離開院子遠些就會回到芭蕉樹下的?”
妍姐兒想了想,“夏天我和哥哥賞荷回來,阿娘突然不要我們了,我們跟着她,叫她,她都不理我們,還會把我們關在她院子外面,後來是田姨娘把我們帶到她的小院,跟我們說阿娘是因為肚子裡有了新的孩子,所以不要我們了,她舍不得我們受這樣的委屈,說等她把阿娘的新孩子弄到自己肚子裡,阿娘就會重新要我們的,她讓我們藏在芭蕉樹裡,然後我和哥哥隻要離開田姨娘的院子遠些就會想睡覺,醒來時就會在芭蕉樹下面。”
妍姐兒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完後又焦急的看着芭蕉樹,闫憬之前聽她說她也姓闫,還是浦旗巷門三闫的闫家時心裡就有了一個猜測,再聽到她和澤哥兒賞荷回來後就無法再接觸到他們的母親時,眉頭就輕跳了下,他聞着妍姐兒身上淡淡的水腥味,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隻是沒想到還與田氏有關。想到田氏,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這女人與桦蔭鎮都有太多謎團,隻是可惜他還沒來得及細細查探,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