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按時開始。老太爺與闫潇帶着闫怿闫慎在花廳外廳陪着男客,老太太與太太帶着夏芸孫萍與闫泠泠在花廳内廳陪着女客,酒過三巡後,老太太讓倪嬷嬷去花廳旁的廂房裡把闫憬帶到内廳來見見親朋好友。
倪嬷嬷出了内廳走過外廳到了廂房,看見闫憬一手托腮一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畫着什麼,聽到她進門的腳步聲,他隻是擡了擡眼皮瞄了她一眼後又垂下了眼,“倪嬷嬷,我實在不舒服,可以先回去睡會嗎?”
倪嬷嬷一怔,“二姑娘,親朋好友都在等着見你呢。就算不舒服也請撐一會。”
闫憬也就是随口問問,他起身微微伸了個懶腰,慢悠悠的往外走去,倪嬷嬷又是一怔,忙跟了上去,幾步到了他身前帶路,繞過花廳外廳的花廊向内廳走去。闫憬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着,對于花廳裡的談笑聲充耳不聞,當然也不在意有人掀起簾子看他這樣的事。
花廳外廳有人掀簾子看闫家二姑娘的事,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艾琰與湛昭恰好坐在那人對面,借着他掀開的簾子,兩人也看見了闫憬。此時到處敬酒的闫潇發現有人掀開了簾子看闫憬,就端着酒杯酒壺笑嘻嘻的過來,“新凱兄是在看我家二姑娘嗎?來來來,倪嬷嬷,把二姑娘請進來。”
闫慎聽到這話臉都黑了,可他還沒開口,那被闫潇稱作新凱兄的來自秦淮城宋家三房的宋新凱已經搖搖晃晃起身,竟伸手去抓闫憬,“今天不就是為了讓她見見客麼?怎麼還不進來喝幾杯?”
闫慎立刻上前攔在宋新凱面前,“宋伯伯,還請坐下。”
宋新凱抓住闫慎的肩把他旁邊一推,再次伸手去抓闫憬,卻被湛昭抓住了手腕,“宋三爺,莫要失了你身為長輩的體面。今日這酒很是不錯,宋三爺還是坐下慢慢品酒吧。”
宋新凱看清抓住他手腕的人是湛昭後,先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冷笑起來,“喲,這不是湛家的從四少嗎?你也知道我是長輩,還敢這樣對我?别人怕你湛家,我宋新凱可不怕,你湛家的姑娘嫁到我家不過半年多就出了鬧鬼的事,真真是晦氣。要我說就該休了!”
湛昭神色不改,依然平靜的看着宋新凱,“宋三爺,還是坐下品酒吧,莫要讓主人家難做。”
宋新凱還要說什麼,老太爺咳嗽了一聲,“新凱啊,給老夫一個面子,坐下喝酒。”
宋新凱盯着湛昭好一會後,哼了一聲甩開了他的手坐下了。湛昭對着闫憬點點頭,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宋新凱嘴裡不幹不淨的又亂說,目光一掃與艾琰的目光對上了,後者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子維是個晚輩,有些話本不該在這個場合說的,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闫伯父,交友要謹慎啊,有一些小人慣會兩面三刀的,人前與你稱兄道弟拍着胸口要為你兩肋插刀,可背後卻對你家妻女有非分之想。不過,今晚來的各位,應該都不是這樣的人吧?”
宋新凱敢對湛昭口出狂言,面對艾琰卻大氣都不敢喘,明知道對方說的就是他,可恨他卻不能反駁,畢竟私下裡再如何,面對這舊朝的四皇子,大家明面上還是保持尊重的。他氣悶便不停的喝酒,不一會就醉的倒下直接睡去了。
闫慎也是看不慣宋新凱的為人,老太爺也暗中後悔不該請他來,本想着他與闫潇還算不錯,他二哥家的庶長子宋弘宋義明又娶了湛家孔姨娘所生的湛蘭月,與闫湛都算沾親帶故了,可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人,喝了幾杯酒就一副登徒子模樣,掀開簾子看人家未出閣的姑娘還說些不三不四的話,還得罪了湛昭和艾琰。老太爺想到此處不由得瞪了闫潇一眼,見他不以為意的樣子,隻得心裡暗暗歎氣。
外廳動靜鬧那麼大,内廳的女眷很快就知曉了些内情,看向闫憬的眼神就變了。太太恨得咬牙又不得不強擠出笑容拉着闫憬的手,帶他一一認識衆人。闫憬全程面無表情,不與任何人打招呼,太太氣得死死掐住了他的手,可他隻是垂眼看了看被掐破的手,依然不開口。
最後太太帶着闫憬到了湛笑俪身邊,不等太太開口,湛笑俪就笑吟吟的拉住了闫憬另一隻手,“好孩子,剛才被不受規矩的莽夫吓到了吧?手怎麼這麼涼?臉也沒什麼血色,快坐下,喝點熱酒暖暖身子。太太你忙去吧,我一見這二姑娘就歡喜得緊,就讓她靠着我坐吧,正好也與星月泠泠一處說說話。”太太不得不松手,湛笑俪把闫憬另一隻手也拉過去,看到他手心被掐出的傷口,滿含深意的看了太太一眼,随即就抽出自己的手帕塞在了闫憬手裡按住傷口,“快坐下。”
闫憬來到花廳内廳時已經是酒過三巡,又因外廳有些事鬧的不愉快,所以他坐下十來分鐘後就有人起身與老太太告辭,那人正與老太太說着話,就聽到湛笑俪聲音略高了些,語氣滿是驚訝,“這竟是真的?啧啧啧,這娶了二姑娘可真是得到寶了。哎呀,闫家太太,我說闫家怎麼把二姑娘藏在鄉下養呢,是不是擔心她的命格被人知道了,上門求娶的人踏破門檻啊?”
第一個起身與老太太告辭的人是天京城高家的旁支,家裡正有一個适婚年紀的兒子,聽到湛笑俪說二姑娘命格極好,心裡就動了下。她家說是高家的旁支,可早就跟高家本族出了五服,為了她兒子的婚事她也是極為頭疼,她看得上人家看不上她家,人家看得上她家的她又看不上,闫家這二姑娘雖是庶出子的女兒,可命格好到需要藏起養就說話闫家很是重視這二姑娘。高家太太側頭打量着坐在湛笑俪身邊一直沒言語的闫憬,越看越滿意,便笑着回頭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二姑娘今年多大了?”
湛笑俪突然說了那麼幾句話,不隻是引起了高家太太的注意,也引起了其他幾個太太的注意,衆人打量闫憬的眼神裡又多了些别的東西,聽到高家太太詢問闫憬的年紀,也都豎起了耳朵聽着。
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小呢,剛過了十六的生日。”
高家太太雙眼一亮,“做長輩的總覺得孩子還小,但十六歲了也該相看了。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有沒有合适的人家?”
老太太看了闫憬一眼,滿眼疼愛,“唉,這孩子剛出生時,算命先生說她命格極好,有,”她說到這裡頓了下,目光四處一掃落在了湛笑俪頭上的鳳銜珠,示意高家太太看過去,“有那等之像。這等命格落在我們這等小戶人家可不是什麼好事,我與老太爺擔心這孩子因算命先生一句命格好而出事,就忍疼讓田姨娘帶着她和灏兒回她娘家小鎮了。可沒想到田姨娘和灏兒接連出事,唉,”她說到這裡又歎了口氣,“所以就算再擔心算命先生說的那些話,我們還是忙讓潇兒把她接了回來。這些日子,我與老太爺也想通了,哪怕她這命格會給闫家帶來大禍,我們也不能讓我闫家的姑娘困死他鄉。”
高家太太的眼珠直轉,“老太太,我有句話不中聽但應該在理,二姑娘命格一定是好的,但大概是沒到那等高位的,不然的話天京城裡早就有傳聞了。想來那算命先生看二姑娘命格确實不錯,為了多些賞錢就誇大了幾分。”
老太太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又看了闫憬一眼,“聽高家太太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
高家太太起勁了,“所以說啊,翻過年去二姑娘就十七歲了,也該給她相看人家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什麼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