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下意識的往後仰着身子,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我叫闫澄澄。”他也從茶杯裡沾了點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澄字,“我與闫二姑娘同名同姓,形貌也極為相似,再加上她一直生活在遠離天京城的桦蔭鎮與闫家并無來往,我才到現在沒被闫家人識破。”
湛韫笑着,眼神極為溫柔的看着闫憬,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澄澄,澄澄。”他輕笑出聲,“哎呀,可算知道你的名字了,我還有事先走,晚上等我。”
闫憬瞪大了眼看着湛韫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堂屋,忍不住擡手放在自己頭頂上,摸到了一個小小圓圓的東西,拿下一看,是個白色茶花花苞,他頓時黑了臉,“湛韫你個混蛋,你給我等着!”
院子裡懷貞帶着端着托盤的小丫鬟正要進堂屋,看見湛韫大搖大擺走了出來,心裡一驚忙快步上前,“四少是來找姑娘的?姑娘去接高家鄧家的姑娘少爺了。”
湛韫哦了一聲,瞄了一眼小丫鬟手裡的托盤,“都有什麼吃的?”聽懷貞将幾道點心一一介紹完了,他啧了啧嘴,擡手拿走了其中一碟點心,“這碟茶花酥我要了。”
懷貞目送湛韫端着茶花酥出了院子,随即快步進了堂屋,見闫憬臉色沉沉的坐在桌邊,下意識的以為他又被湛韫欺負了,可不知道湛韫到底做了什麼,她一時間也不好詢問,隻得讓小丫鬟先把點心奉上,“闫二姑娘,請先用些點心吧。”
闫憬掃了一眼小丫鬟放在桌上的幾碟點心,沒什麼胃口,他現在滿肚子疑問,恨不得現在天就黑透了,好讓他向湛韫問個清楚。
懷貞在一旁剛要再勸闫憬先用些點心,聽到院子裡傳來了木佛容的聲音,她不得不向闫憬賠了個禮後迎出門去,“佛容姑娘,快些進屋坐坐,我家姑娘去迎接高家鄧家的姑娘少爺了,一會就回來。姑奶奶的小廚房剛送了幾碟點心過來,佛容姑娘可定要和闫二姑娘一起嘗嘗。”
說話間,木佛容已與懷貞進了堂屋,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邊若有所思的闫憬,笑着上前招呼,“闫二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闫憬忙起身,“勞木姑娘挂念,一切都好。”
木佛容轉頭看向桌上的點心,“湛家姑姑送到我院裡的茶花酥被彤姐兒吃完了,我想着霜月姐姐是不愛茶花酥的,就厚着臉過來讨了,沒想到也沒了。”
懷貞忙解釋,“茶花酥被四少拿走了。”
木佛容一怔,“我記得四弟不愛吃酥的,”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點心,“他愛吃的松子糕怎麼反倒沒拿?”
懷貞笑着搖頭,“我也奇怪呢,可他的确拿走了茶花酥,連碟子都端走了。佛容姑娘,要不你與闫二姑娘嘗嘗這茯苓糕,送點心過來的丫鬟說是用了五羊城今年新下來的茯苓,味道極好。”
懷貞與木佛容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闫憬微微低頭,雖聽着她們說話,心思卻在别處,等到懷貞輕輕推了他一下,他才猛地回過神擡起頭,“怎麼了?”
木佛容笑吟吟的看着有些發懵的闫憬,“我想着今天霜月姐姐要幫湛家姑姑接待客人,定是很忙,不如闫二姑娘與我還有張家兼玉姑娘葭玉姑娘一處吧?”
闫憬眨了眨眼,看着木佛容好一會後笑了起來,“多謝木姑娘的美意了,既然霜月姑娘這裡忙着,我就自己四處走走看看風景好了。”他說完看向懷貞,“我就先走了,麻煩懷貞姐姐幫我向霜月姑娘說一聲,我看會風景就回院子去了,若有事找我,就讓人去院子裡叫我。”
闫憬說完也不等木佛容與懷貞有什麼反應,轉身快步出了堂屋,小跑着出了院子,左右看看,随手抓着一個小丫鬟就問有沒有看見湛韫,小丫鬟愣了愣,伸手指了個方向說是往那邊去了。闫憬正要追過去,被春香攔住了,他皺眉,“做什麼?”
春香緊張極了,雙手緊緊抓着闫憬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二姑娘,老太太與太太都不喜歡那位湛家四少,你什麼時候與他相識了?你可千萬莫要糊塗!”
闫憬心想闫老太太與太太能喜歡湛韫就見鬼了,他有些不耐的推着春香,“我找四少有正事。再說了,姐姐能與湛家少爺姑娘們來往,我為何不行?”
春香見周圍有人看了過來,心裡更急了,手上也加了把力不讓闫憬掙脫,“二姑娘,若是太太知道你說了這樣的話定會不快的,再說了你與湛家姑娘來往自然無人阻攔,可與那位湛家四少來往是真的不行的。”
闫憬突然笑了起來,微側頭看向旁邊,“我與湛家四少來往是真的不行,那麼與其他湛家少爺來往是不是可以呢?比如,湛家四爺。”他說完,回頭看着春香眼神一凜,“放手。”
春香哪敢放手,她跟着闫憬來湛笑俪的莊子可是得了老太太命令的,讓她一定要看好了闫憬,莫要讓他與哪家的少爺過多來往,尤其是湛家的少爺們。她現在心裡又急又怕,急的是闫憬好似對湛韫有了興趣,怕的是萬一闫憬做出了什麼事來她也死定了。昨日在湛韬的莊子上湛韫對闫憬那般輕薄時,她心裡感覺不太好,現在闫憬又到處找湛韫還說有正事,他與湛韫才見了一面哪來的什麼正事?
春香放軟聲音,語氣裡帶了些哀求,“二姑娘莫鬧了,我們回院子去吧。”
闫憬微微用力掙紮起來,說話間帶了些哭腔,“我回去就是,你莫要跟老太太和太太告狀,我不過是收到了四爺讓懷貞姐姐送來的茶花,想當面對他道謝,若你是擔心我這樣做會讓姐姐與四爺之間生分了,我不去就是了。哎呀,不要掐我了,春香姐姐,我再不敢與四爺說話了。”
春香愣了,她隻是隔着袖子抓着闫憬的手腕,什麼時候掐他了?又什麼時候攔着他不許他與湛昭說話甚至連道謝都不行了?她還沒回過神來,闫憬卻已經用力掙脫她的手快步向小丫鬟之前指的方向走去。她忙轉身追去,就看見了不遠處站着的湛昭與張昊,湛昭面無表情,張昊卻是一臉的不屑,看着闫憬正小聲對湛昭說着什麼。
闫憬走了幾步後猛地停住腳步,倒不是因為聽到了張昊說的那些風涼話,而是因為有花瓣從身旁的大樹上落下,紛紛揚揚如細細春雨般落下。他愣了愣,下意識的擡頭看去,隻見湛韫坐在樹上,甩着一條腿,手還不停的從一旁的籃子裡抓出花瓣灑下,見他擡頭,湛韫拎起籃子把剩下的花瓣都倒了下去。
闫憬差點被花瓣埋了,頭上身上都是花瓣,他看着湛韫,嘴唇微微抖動,雙手用力絞着手帕,胸膛劇烈起伏。任誰都能看出他此時正努力的壓抑自己的情緒,可最終他還是沒能忍住,一手遮臉哭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