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昭神色不變,臉上的痛苦之色又多了幾分,“澄澄,你不要逼我。那隻個無關緊要的傳聞,聽了徒增煩惱罷了。跟我走吧,天京城要變天了,雖湛家目前看似無事,可暗流湧動之下,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掀起巨浪,把這已經千瘡百孔的湛家拍散。”
闫憬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你身為湛家子孫,不想着如何讓湛家度過難關,卻想着拐帶父親的小妾私奔?湛家主母平日裡就是這樣教導你兄妹二人的?”他搖了搖頭,“我既進了湛家門,就是湛家的人了,你們走吧,我會自己回去的。”
湛昭的神色變了,變得冷漠還帶着些不耐煩,他也不再說什麼,直接對着闫憬張手,那些須狀物再次出現了。但它們沒有立即撲上去卷住闫憬,而隻是在擋在湛昭與闫憬之間張牙舞爪的不停蠕動着伸長,随着湛昭的情緒浮動不斷改變着蠕動的速度。
湛昭看着因為須狀物不斷蠕動而顯得若隐若現的闫憬,“姑且我還是叫你闫澄澄吧。雖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但隻要你願意跟着我,為我效命,我保你定能在這亂世裡做個人上人,光鮮亮麗的活着。不然,桦蔭鎮的長者還惦記着你的命呢。”
聽湛昭提到桦蔭鎮的長者,闫憬心裡一動,“湛四爺,你當初出現在我家種苗店,真的隻是路過的嗎?畢竟那時候,桦蔭鎮可是出現了怪物的,那怪物就跟你的随從一模一樣。”
湛昭神色錯愕極了,想都不想的就反駁了一句不可能,他察覺自己情緒不對,慢慢呼了口氣才開口,“那些與我的随從不同。”他說完想起闫憬之前見到跟着他進了前廳的随從的态度很奇怪,他緊緊盯着闫憬,“你認識我的随從?”
闫憬此前的确與之前判若兩人,隻要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不一樣,湛昭這種心思缜密之人即使當時沒太注意,事後也會立即想起異常之處。闫憬從見過那個随從時就完全不管不顧,對于湛昭會發現不對也完全不在乎,他搓着領口處的扣子,“說不認識,你也不會信;說認識,呵,又怎麼可能呢,我當時隻是氣急了。”
湛昭不信闫憬的話,卻也沒再追問,又勸他快些與他離開。他苦口婆心的說了好一會,發現闫憬臉上越發陰沉,脖子還不時輕輕歪一下,搓着扣子的力道也越來越大,那扣子已經有些變形。湛昭察覺不對,輕輕的喚了一聲澄澄,下一秒就被闫憬甩出的訣打中了肩,他悶哼一聲捂住肩後退了半步。
從見到湛昭時,闫憬心裡就隐隐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安,這種不安讓他越發煩躁起來,越聽湛昭說話,心裡的煩躁與無名火都騰騰往上冒。他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的壓着自己的情緒,可最終在聽到湛昭那一聲深情款款的澄澄後,終于爆發了。
闫憬甩訣打中湛昭後,握着百年箭步上前毫無章法的直刺湛昭胸口,被須狀物攔住後,他幹脆丢了百年,矮身就是一個掃堂腿,被湛昭避開後,他起身後側身抓起了不遠處石桌上的宮燈對着湛昭砸了過去,趁須狀物擋在湛昭身前卷向宮燈,他反手把一棵小樹拔了出來,對着湛昭橫掃出去,又趁湛昭為了躲閃小樹甩動而帶出的泥點時,将小樹擲出,腳又一挑将落地的百年挑至半空,一把握住後,轉身快跑幾步躍上石桌,借力往院牆躍去。
湛昭已經察覺闫憬想要離開前廳的意圖,須狀物暴漲卷向了闫憬,在他落在躍過院牆的刹那,纏住了他的腳踝用力往回扯。闫憬一腳蹬在院牆上翻過身來,上半身猛地往前仰起,手裡的百年劃斷了須狀物,紮進了院牆,使他沒有直接摔下去。
闫憬雙腳交錯蹬着院牆,左手緊緊握着紮在院牆上的百年,右手捏訣垂着,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站在及膝黑水裡的穿着蓑衣戴着鬥笠的怪物。察覺到院牆上的動靜,這些怪物正慢慢的擡起頭來,一雙雙在暗夜發光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闫憬,一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也慢慢蔓延開,從下面的黑水水面往上飄來。
闫憬聽着院子裡湛昭踩踏石桌躍上院牆的動靜,擡頭看了一眼,與站在院牆上的湛昭四目相對了數秒後,他沖着湛昭笑了笑,揚起右手對着下面的怪物甩了出去。他右手破了,甩出的半透明的訣裡沾了些血,泛出了不明顯的紅。但這不明顯的紅在靠近怪物時越發明顯起來,等落到其中一個怪物的鬥笠上時,已經完全成了紅色,随即消失不見。
可轉瞬之間,一股小火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怪物的鬥笠上燃燒起來,雖沒有風力相助,蔓延速度卻也是極快,隻是眨眼的工夫,火光沖天而起,使得院牆外亮如白晝。怪物們還仰着頭看着闫憬,對火燒似乎并無感覺,但那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卻在消散,黑水也在漸漸恢複清澈。怪物們不懼火,漸漸清澈的水卻讓它們開始逃竄,動作雖慢,但的确是在逃。
闫憬看見清澈的水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反着銀白色的光。他沒多在意,隻是在聽到湛昭喊澄澄時,又擡頭看了一眼,見湛昭蹲下,對他伸出了手,看樣子是想把他拉上去。闫憬挑了挑眉,右手也握住了百年,雙腳蹬牆雙手往後同時發力,隻是眨眼的工夫,他就拔-出了百年,身子重重的往後掉下去落進了水裡。
闫憬落水的刹那本能的閉上了眼,然後就感覺到有手指隔着他的眼皮輕輕的敲了敲他左眼眼珠。他猛地睜開眼,一把拉住了那人,一個翻身将她藏在身下,直直往水底沉去。他皺眉揪了揪還沖着他笑的闫悅的耳朵,用眼神詢問她怎麼會自己出來了。闫悅笑嘻嘻的摟住了他的脖子,等沉到了水底才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