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昭看着闫憬慢慢皺起了眉,卻不再多說什麼,徑直轉身出了月亮門。闫憬遲疑了下,竟跟了上去,不緊不慢的跟在湛昭身後往後院走去。先是穿過一個中間放了個巨大魚缸的院子,再進了穿堂轉上遊廊就停住了腳步。他進入聚仙莊那日就因為瘟疫而住進了前廳的隔間,這麼多日還是第一次出了前廳的院子,他自然不清楚湛昭要去往何處,當然也就不會再跟過去了。
闫憬站在廊檐上,看看湛昭又穿過一個院子,他才轉身回了前廳的隔間,把濕透的小襖脫下甩在蜚舞的死人臉上,又脫了裙子與裡面的衣物,随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幹淨衣物換上,再拿毛巾将頭發擦了個半幹,便坐在暖爐前烘頭發。
隔間裡隻有靠牆的桌子上點了一支蠟燭,使得整個隔間裡不算亮堂,闫憬邊烘頭發邊把玩着百年想着該如何拖到尤浩回來。湛昭對他的态度越來越奇怪,他不得不早做準備,可是他現在任何助力都沒有,湛霜月雖有求于他,但從她試探他的态度來看,她也在提防他。闫憬實在是想不明白湛霜月到底在提防他什麼,他自認沒對她幹過什麼啊。
闫憬想到湛霜月就又想到了湛韫,想到湛韫他就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因為想到湛韫後他終于想起了他現在是天後設定的大綱裡,而大綱裡的湛家最終是沒了的,反派大獲全勝。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反派到底是誰,從男一到男五再從女一到女五,他都或多或少的有過接觸,可實在是沒能看出到底誰才是那個武力值頂天的反派大佬。
闫憬想起此前聽過的有關天後的傳聞,心裡突然一驚,不會天後在這個大綱裡設定的反派大佬并不在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裡吧?那他豈不是更不可能找到反派大佬抱上大腿苟着了?他忍不住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真是個傻子,大腿沒抱上,還可能跟湛家一起沒了。我為什麼要答應呢?但湛家真的那麼容易完嗎?”
闫憬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靜下心來想着該怎麼應對湛昭,還沒想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就先感覺自己的腳被推了幾下,他低頭看去,蜚舞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正靠牆坐着,幾隻手托着死人臉,獨眼裡滿是疑惑的看着他,見他低頭,它先歎了口氣,“我又回來了。”
闫憬挑眉,“你也可以不回來的。”
蜚舞想搖頭,可剛搖了一下,整張死人臉就對着地面砸了下去,闫憬彎腰一把揪住了它獨眼上方的位置又把它揪正再稍微用力讓它再次靠着牆,“你之前不是能把你這臉變小的嗎?怎麼又這麼大了?”
蜚舞又歎了口氣,“法力用完了。”
闫憬的嘴角抽了下,沒再繼續這個問題,“你怎麼會在水裡的?那水有什麼玄機你知道嗎?”他問完後與蜚舞的獨眼對視了數秒後,他的嘴角又抽了下,“不知道是吧?好的,你閉嘴待着不要打擾我了。”
蜚舞果然不再言語,闫憬靠着椅背微閉上了眼,良久後他睜開眼看着窗戶輕笑出聲,“怕什麼呢,大不了就是瘋一場沒了命,”他右眼下的肌肉神經質的跳了兩下,他擡手按了按,“龍潭虎穴都去過,豺狼虎豹都會過,還怕這小小人世間?”
闫憬起身将長發甩在身後快步出了隔間,順手拿起前廳桌子上的油燈,到了院子裡助跑起跳上了石桌又借力躍上院牆站穩,手一揚把油燈扔了出去,隻聽一聲脆響,那用玻璃做成的油燈碎了,火油灑開,帶出了不少火光,讓他能勉強看清下面是什麼情況。
水沒了,怪物也沒了,前廳院牆那邊也是一個院子,看起來不大,也沒什麼花草樹木,隻在院子四角放了四個魚缸。闫憬眯着眼看着那院子裡的地面,雖看不太清晰,但的确有不少水迹若隐若現。他又看向此前長刀紮入的地方,與旁邊的磚面相比,那裡翹起了些。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瞄了一眼,是湛玄月。他沒在意,又回頭繼續打量。
湛玄月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牆上的闫憬,他換了衣服,長發披散着,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可就那一眼讓她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的眼神與湛韫太像了。她想起湛韫有時看她的眼神就是這樣的,隻有漠視。但他那種漠視卻又讓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漠視不是因為她的出身不是因為她成為了湛霜月的陪嫁姑娘也不是因為她那整日裡挑事的生母金姨娘,他隻是純粹的漠視身為人的她。
湛玄月下意識的攥緊了手裡的手帕,“姨娘,若星哥讓我來問你收拾好了沒有,他想連夜回天京城去。”
闫憬看着火光熄滅,正要轉身卻瞄見院子的穿堂門口有個影子一閃而過,看身形與之前跟着湛昭進了前廳的怪物很相似,他正猶豫着要不要追過去看看,就聽了湛玄月的問話。他低頭轉身,長發披散在面前,雙眼半隐在頭發裡盯着她,嘴角詭異的揚起,語氣幽幽的拖長了語調開口,“你能看見我?”
湛玄月頓時愣了,看着闫憬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下一秒闫憬就從院牆上跳下蹲落在石桌上,雙手撐着石桌,微擡起頭歪着脖子往前伸,還吐出舌尖輕輕繞着唇舔了一圈,語氣幽幽的以怪異的語調再次問了一遍,“你真的能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