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進了義莊的院子,先在院子門口停頓了會,掃視了院子一圈後,慢慢走向被各色布幡擋住去路的大屋。他注意到那些布幡的顔色都很陳舊了,想來是有些年頭了,但他撩開最後幾根布幡站在大門緊閉的大屋前時,他突然發現被撩開的那幾根布幡不但顔色鮮豔還很新。
闫憬的目光在那幾根極新的布幡上打量了會就落在了布幡最底端的圖案上,那圖案有些眼熟,他便微微彎腰看去。那圖案最外圍是一圈祥雲,祥雲則圈住了一隻小獸,這小獸的面目雖被刻意畫的模糊,但看那神态與身段,分明就是那日在他臉上跑了幾圈疑似占他便宜的小獸。
闫憬自言自語,“又巧了不是。”他翻過布幡看了看,沒再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後,起身走到大屋門前,推開了那兩扇厚重的大門,跨過及膝的門檻進了大屋,徑直走向右側那四具蓋着白布的屍體。他一一查看,确認了身份後,長長籲了口氣,握着百年又将四人的脖頸全部割斷,力保他們不會有起屍的機會。
做完這些,闫憬回頭看向大屋左側的紅色棺木,他進門時就注意到了,但沒放在心上,可在他割斷百裡嬷嬷四人的脖頸時,他聽到那棺木裡有動靜。他靜靜的站着回頭看着棺木,等了一會後,棺木裡沒了動靜,院子裡卻突然有笑聲,是個孩子的聲音。随着那孩子的笑聲,紅色棺木又有了異動。
闫憬想了想,沒去管紅色棺木,而是走到了門邊看向院子裡。重重疊疊的各色布幡間,有個小孩子笑着跑來跑去,一不留神還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有大風吹過,掀起了不少布幡,闫憬也因此看清楚了那孩子的相貌。
闫憬皺眉,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哪裡是什麼孩子,分明就是一頭小豬,隻是這小豬穿着人的衣服,腦袋上還戴了花,那花還随着它哭的抖動不已的身子而不停顫動着,最後從它頭上滾落在地,發出了重物落地的響動。
花落地的動靜也驚到了哇哇大哭的小豬,它的哭泣聲停了,擡起頭看着那離它不遠的花,伸出一隻小前蹄想把花撿回來,可那花就像是鑲在了地裡,任憑它那小前蹄如何使力,那花是紋絲不動。小豬試了幾次後,急了,一骨碌爬了起來,蹲到了花旁邊,兩隻小前蹄一起去拔那花,結果用力過猛,一個跟頭翻了過去,在地上咕噜噜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小豬在那裡停下就在那裡趴下了,然後那驚天動地的大哭聲再次在院子裡響起。
闫憬沒再看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豬,而是轉身看向了紅色棺木,棺木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正用力的推着棺蓋。他又看向了大屋正中的供案,供案前是有半人高的香爐,裡面燃着三根巨大的香,供案上是常見的幾樣祭品,還有一個牌位。牌位是紅色的,莫名讓闫憬覺得熟悉。
闫憬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要說什麼牌位能讓他覺得熟悉,那必定是湛韫的牌位啊。隻是,當初第一次見到湛韫的牌位是在湛昭的幻境裡,那麼,現在的他不會又進了幻境吧?還是他的妄想症又發作了?他正想着,聽到了重物落地聲音,循聲看去,紅色的棺蓋落在地上,一個人坐在棺材裡,正側頭看着他。
闫憬看清那人的臉,就不由自主的長長歎了口氣,“你到底是湛韫他媽還是我媽?怎麼我到哪你就到哪?怎麼着,上次你逃了,過了段日子,你覺得你又行了,所以又來找我了?你煩不煩?”
棺材裡的人是蛇婦黃瓊,她抱着一個低頭不知啃着什麼東西的嬰孩,看見闫憬時也是有些無語,“怎麼又是你?”她掃視了大屋一眼,“阿韫呢?”
闫憬左手握着百年,右手捏訣,看着蛇婦黃瓊擡了擡下巴,“這呢。”見她看了過來,立即甩訣,同時沖上前去扒着棺材起跳,單膝跪着穩穩落在棺材裡,百年橫掃出去,逼得她不得不身子後仰以避開。闫憬在她避開的同時,一把搶過了她懷裡的嬰孩,百年橫在它脖子微微用力壓下,“我問你答,不然它就沒命了。你為何會在這裡?”
蛇婦黃瓊身子後仰時就感覺不妙,卻還是遲了一步被闫憬奪走了孩子,頓時氣得滿頭長發不停舞動着,無數的蛇也從各個角落出現快速爬上棺材,層層疊疊的堵住了闫憬的全部退路。她眼神惡毒的盯着闫憬,“人間道、人間道!我要殺了你!”
闫憬挑眉,“你連地獄道都殺不了,還想殺人間道?呵,是在棺材裡躺久了,把腦子躺壞了嗎?回答我的問題。”他用了些力,嬰孩脖子上出現傷口,雖沒出血但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因為它嚎叫起來了。
蛇婦黃瓊聽到嬰孩的嚎叫,看着它脖子上越來越大的傷口,反倒冷靜下來了,“我來殺地獄道。”她沒等闫憬再問什麼,就自顧自的往下說,“湛家要出事了,需要一個祭品獻給老祖,祈求老祖如此前一樣出手幫湛家度過危機。地獄道是最好的祭品,他能提升老祖的實力。但是地獄道找不到了,他沒死,老祖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但就是找不到。他藏起來了,定是藏在了老祖都無法到達的地方。”
蛇婦黃瓊又激動起來,闫憬皺眉,警惕的看着她,慢慢的起身。她坐着沒動,隻是擡頭看着他。闫憬瞄了一眼還在嚎叫的嬰孩,毫不猶豫的用百年割喉,然後反手收起百年再抓着它的頭用力一扯,在蛇婦黃瓊痛徹心扉的慘叫聲中,他把嬰孩的身子丢向她,頭顱卻向門口丢去。
闫憬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蛇,也忍不住身子抖了下,正打算跳出棺材,卻見嬰孩的頭顱又被丢回來了。他一怔,随即就見一隻圓滾滾的小豬沖向大屋,然後撞上了門檻翻進了門内,在地上滾了半圈後掙紮起站了起來,又撒腿就往棺材奔來。它腳步極重,每一步都是一個坑,順帶踩死了不少蛇。蛇婦黃瓊此時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中,根本沒指揮那些蛇迎戰,也因此不少蛇已經依靠本能在躲避小豬,轉眼間小豬面前就空出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