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進了包間，見湛笑俪與羽玉都專注的看戲，他也不言語，徑直坐下，先瞄了一眼桌上的點心與瓜果，見中間那碟用胭脂點出桃花圖案的白糕很是軟糯的樣子，便拿起一塊咬了一小口細細品着。這白糕裡面用少量蜜漬桂花做餡，入口後，桂花香就與米糕的香氣一起散開，還混着淡淡的甜。他喜歡這樣的口感，便連吃了幾口，又端起茶盅掀開蓋子刮了兩下，慢慢喝了一口茶，清爽的茶水和了白糕殘留的甜香，又另有一番滋味。

闫憬放下茶盅，“二位隻是來聽戲的？那我就不奉陪了，我聽不慣這些咿咿呀呀的調子。”

湛笑俪轉頭看着他，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哎呀，怨我，怨我！早就聽說梅花酒店有名角兒，可惜一直沒機會來聽，今天借闫姨娘的光，可不得好好欣賞？這一聽就入了迷，怠慢了闫姨娘，姨娘莫氣，我以茶代酒向你賠罪了。”

湛笑俪喝了口茶放下茶盅，便為闫憬解釋坐在她對面的坤道，“這位是坤道羽玉，闫姨娘這段日子不在天京城，想來不知道她的神通，她能掐會算，除病消災也拿手。老太太前些日子身子不好，西醫禦醫來了多少，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何病症，我上高家請了羽玉，她隻是在老太太院子裡轉了一圈就發現了症結，做了法事又開了藥方，不過五六日的工夫，老太太就好了。”

湛笑俪随即又為羽玉介紹闫憬，“羽玉，我家兄長的太太與數位姨娘你都是見過的，這位姨娘因不在府裡，所以一直沒能見到，我接到她回來的信，就第一時間帶你來看她了。你别看她年紀不大，也是有些神通的，做事也極有主意，想來你們定能說到一處去的。哦，對了，她的閨名叫闫澄澄。”

羽玉微笑着回頭看向闫憬，對他微微颔首，“久聞大名，可算見到真人了。”

闫憬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不過就是個小家子出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姑娘，姑奶奶的稱贊我可真是當不起，坤道這一句久聞大名也真是臊死我了。坤道可莫要信了姑奶奶的玩笑話，我哪裡有什麼神通，不過運氣好成了一兩件事而已，實在不值得與旁人多提一句的。”他看向湛笑俪，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我在外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好，這心裡就一直惦記着，今日可算從姑奶奶這裡得了好消息，等我回去後，我哪兒都不去就守在老太太身前伺候她，才能報了她的恩情啊。”

羽玉神色間多了好奇之色，“哦？老太太竟對闫姨娘有恩？怎麼沒聽姑奶奶說起過？”

闫憬心想有個屁的恩情，他就是随口一說，羽玉還當真了，不過她追着湛笑俪問，反倒給了他想借口的時間。他很快就想好了借口，見湛笑俪也面露疑色，便輕笑着哎呀了一聲，“這事姑奶奶可不知道，老太太隻怕也不記得了，當初我不得不外出一段時間時，老太太擔心我會受苦，便托二姑娘給我送了幾條小黃魚。多虧那幾條小黃魚，我這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二位你們說說，這不是恩情麼？”

闫憬說到這裡，回頭看向站在包間門口的望丹，“望丹，你去找願喜，讓她把我給老太太準備的禮物拿來，姑奶奶恰巧來了，便托姑奶奶帶回去了。”等望丹應下出去了，他臉色頓變，“怎麼着，見我回了天京城沒第一時間回湛家，二位不放心就找了過來？”

湛笑俪依然笑着，捏着帕子的手拍了拍闫憬的小臂，“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不過是擔心你。私下無人時，我叫你澄澄可好？我與你姐姐泠泠關系親密，往日裡她就時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等你進了門做了兄長的妾，我冷眼看着，發覺你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便生了親近之意，隻是沒想到曹姨娘搬弄是非，惹的母親對你有了誤會，大冷的天讓你去了我那莊子，過年時都孤零零一人的。我本想去看看你，可這身子不争氣，竟病倒了，都未能給母親侍疾，更不能成行去看你。”

湛笑俪說到此處，臉上雖還有笑容，眼眶卻紅了，眼淚要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都是怨我，往日就知道曹姨娘慣會搬弄是非卻沒提防，害你吃了苦。泠泠去我莊子上看你，回來時心疼壞了，若不是闫家太太身子不大好，她得在家侍疾，她說什麼也要再去看看你的。還好你回來了，她也不用一人跑那麼遠了。你還不知道吧，闫家太太不知沖撞了什麼，指着闫家老太太的棺木罵了一通，若不是泠泠及時趕到，她還要一把火燒了祠堂。”

闫憬一邊聽着，一邊忍不住又把那吃了一半的白糕拿起，一口茶一口糕的吃着，等吃完了才發現湛笑俪不言語了，與羽玉一左一右的看着他。他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眼，“姑奶奶說了這麼多，是想讓我去闫家一趟麼？姑奶奶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我剛從鄉下回到天京城時，闫家太太是如何待我的，我心裡雖沒有恨，但也是難受的，何況她現在身子不好，見了我再想起往事氣出個好歹來，我那可憐的姐姐可如何是好。”

正說着，願喜抱着一個小木盒進來，恭敬的喊了一聲姑奶奶後，把小木箱放在了桌上。闫憬也沒打開，徑直把木箱推到了湛笑俪面前，“姑奶奶回去時莫要忘了幫我把薄禮帶給老太太，就說我日夜想着老太太，望她憐愛我一回，讓我回去湛家在她跟前伺候着。還望姑奶奶替我說些好話，我在這裡先多謝姑奶奶了，日後必送一份大禮給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