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說話之間,湛昭已經把手裡那碗白粥吃完,他放下碗筷,接過願喜遞過去的茶盅漱完口,才搖了搖頭,“我是要到桦蔭鎮下面的迎畫村祭拜我的生母,恰好聽二姐姐說闫姑娘要回桦蔭鎮祭拜生父與祖母,便請纓與闫姑娘同行了。”
闫憬聽了這話,額頭上有根筋突然跳了下來,頓時讓他疼的身子都抖了下,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蔓延了全身,不太美妙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讓他看着湛昭的眼神都變了。湛昭卻好似沒察覺一般,還自顧自說着到了桦蔭鎮後的安排。
不一會,湛昭的小厮行平找了過來,湛昭便起身告辭,說等火車到了平陵縣後他來接闫憬下車。闫憬目送他出了包廂,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願喜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收拾餐具都小心了幾分。闫憬想了想,起身回了裡間,坐在已經挽起紗簾的床上,盯着屏風出神。之前起床時,他瞄了這屏風一眼,覺得與之前見過的有些不同,現在沒事,便打算看看到底是哪裡不同。
闫憬盯着屏風上的山水畫看了許久後,終于在中間第二扇的左下角發現了不對之處,那裡的山腳處,多了一個人。那人并沒有被完全畫出,隻是露出了半邊身子,隻是那半邊身子上的衣服,看着實在熟悉。他下意識的擡起了胳膊,看了看自己袖子,袖口處滾了一圈彩色絲線扭成的小團花,又看了看畫裡那人的袖口處,雖是黑白色的,但看圖案還是能看出是畫了與他袖口處一樣的小團花的。
闫憬眯了眯眼,畫裡突然多出的人是他?是誰畫上去的?這個包廂裡一直都有人在,若不是外面的人,那就隻能是願喜與兩個小丫頭中的一個了。他又想了想,覺得不一定是她們,也許是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幹的。他晃了晃脖子,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已到了端午時節,到處都是綠油油一片,看着還挺舒服。他正這麼想着,聽到T7火車鳴笛了兩聲,很快就進了隧道。
闫憬已經有了準備,但眼前突然一黑,還是有些不适應,本能的就離開窗口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就感覺自己撞到人了。他一驚,本能的就去摸袖子的百年,等隻摸到刀鞘後才想起百年不知丢在何處了。他也顧不上多想,雙手快速捏訣往後打了出去,但感覺打空了。他緊張起來,可下一秒眼前就亮了,T7火車出隧道了。
闫憬立即上前一步再轉身,身後空無一人。他四處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床上,枕頭被人動過了。他走過去拿起枕頭,就看見了百年,他盯着百年,聽到願喜在外間叫他,才放下枕頭拿起了百年。
拿起百年的瞬間,闫憬聽到有人輕輕歎息了一聲,他立即循聲看去,車窗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闫憬快步到了車窗前,正要探頭出去查看,又聽到願喜叫他,不得不回頭應了一聲,語氣中有些不耐,“什麼事?”
願喜走進裡間,手裡捧着一套衣服,臉上神色有些不安,“姑娘,這是四爺送來的衣服,說是送給姑娘的端午節禮之一,其他的節禮,等到了平陵縣再補上。”
闫憬瞄了那套桃夭色的衣服一眼,“收下吧,等要下車時再叫我。”他話音剛落,又聽到T7火車鳴笛,然後就進了隧道。黑下來的一刹那,他又感覺到有人在他身後,但絕對不是願喜,因為他聞到了很淡的栀子花香。
闫憬的心跳快了起來,就他認識的人當中,身上有栀子花香的隻有湛韫一人。他輕輕籲了口氣,也沒多想竟伸手就摸了過去,然後,他的手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接着他聽到了湛韫的聲音,湛韫輕聲的喚了他一聲。
闫憬的欣喜在聽到湛韫喚出的那一聲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裡湧起了不安。他從來告訴過湛韫他的真名,可現在湛韫喚出的那一聲不是闫澄澄,而是闫憬。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可兩人都靠在了一起,又怎麼可能聽錯?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了,這個喚出了他真名的湛韫,不是真的。
闫憬猶豫了一瞬後,握緊百年對着湛韫就刺了過去,但就在此時,T7火車出了隧道,他眨了眨眼,清楚的看見裡間裡沒有旁人,當然也沒有湛韫。他站在原處,還維持着刺出的動作,等了會後有些怅然若失的歎了口氣,才慢慢的收回了百年,坐在了床邊又盯着窗外出神。
此後直到平陵縣的火車站,沒有再過隧道,自然也沒有出現奇怪的人。火車緩緩進站後,闫憬收好百年,又瞄了一眼屏風第二扇山腳處疑似自己的那人,便出了裡間,見湛昭已經在外間等待,就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帶路。
下了火車後,湛昭提議先在平陵縣休整一日,明日再往桦蔭鎮去。他說着這話時,看着闫憬微笑,“我還想為闫姑娘準備一份特别的節禮呢,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機會,還望闫姑娘不要拒絕我。”
闫憬現在心情很不好,聽了湛昭這話,眼皮掀了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四爺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拒絕,豈不是太不識擡舉了?而且二姑娘又委托了四爺,那我一切聽四爺安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