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梅終于回過神,頓時被吓得大叫起來,一骨碌的爬起來,哭着繞過屏風往床上躲。已經被鞭炮聲驚得回過神的闫憬,一時并沒有注意到五梅的異常,直到聽到她大叫,才回頭看去,此時的五梅已經繞過了屏風。在不算亮的油燈照耀下,她竟有兩個影子!
于是闫憬并沒立即上前詢問五梅怎麼了,他還是站在門口,握住了從袖口滑落的百年,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按了按領口,這次,他的手按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他不由得舒了口氣,竟顧不上五梅的異常,徑直拽着繩子将一個木制小吊墜拉了出來。他托着那被柳樹裹住了大半的小木廟,與正探出頭來的闫悅四目相對,她先笑了起來,還一手遮在嘴邊小聲的喊了一聲哥哥,緊接着,許久沒見的三個小廢物也都從木廟裡探出頭來,一一都對他打了聲招呼。
闫憬正要回應它們,卻注意到盤踞着木廟的柳樹根部多了一個紅色的東西,還不等他查看那是什麼,那紅色的東西自己從柳樹根部鑽了出來,穩穩地落在了他手上。雖然房間裡燈光陰暗,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出那紅色的東西是個棺材,随即棺蓋被從裡面掀開,艾君娴坐了起來,惡狠狠的瞪着他。
闫憬看見艾君娴後,愣了愣,他還以為關于艾君娴的事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沒想到竟然真的見到了這位早夭的改運之人,艾家的三公主。不過,她為什麼要瞪自己呢?還不等闫憬想出頭緒,艾君娴就出了棺材,先将棺蓋蓋好,再将棺材扛起推回柳樹根部,随即像攆鴨子似的把闫悅與三個小廢物趕回木廟,又随手關上了木廟的門,“收起來,有什麼話等這裡的事情了結了再說。”
闫憬也正有此意。他将木廟收好,剛要說話,外面又響起一陣鞭炮聲,這次聲響近了許多,似乎就是在客棧大門口。等鞭炮聲停了,他聽到了許多扇門同時打開的聲音,緊接着有人在天井裡高喊了一聲,“孝子報喜喪喽!”
闫憬與艾君娴四目相對,還是他先開口,“我知道我們那裡管年紀很大的老人無病無災的在睡夢中去世叫喜喪,你們這裡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艾君娴挑眉,“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知道這些事呢?”
闫憬被噎了一下,倒也不生氣,“你去看看我的丫鬟,她剛才被吓到,躲到屏風後面去了。”他說完又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她有兩個影子,小心點。”
艾君娴聽了這話沒言語,把抓在手上的紅蓋頭蓋在頭上,徑直穿過屏風去查看五梅的情況了。而闫憬用百年在門闆上畫了兩道符後,就後退了兩步握緊百年靜靜等待着。第三陣鞭炮聲是在客棧天井裡響起的,同時雨下得更急了,等鞭炮聲停了後,又有人喊了一聲,“孝子報喜喪喽!”
這一聲像是一個信号,不斷有人喊着“孝子報喜喪喽”,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最終彙在一處,從客棧的天井裡向二樓而來,許多嘈雜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在整個二樓的走廊上響了一遍後,停在了闫憬旁邊屋子的門前。
闫憬注意到那些腳步聲停下後,外面就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他微微側頭看向旁邊的牆,忽然聽到了有什麼東西在抓撓牆壁,但那聲響很快就停下了,然後一聲讓人渾身戰栗的慘叫聲響起。闫憬被吓了一跳,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那一聲又一聲的“孝子報喜喪喽”再次響起,而這次,伴随着喊聲而來的腳步聲,停在了他房間的門口。
闫憬做好動手的準備,此時外面突然炸了一個響雷,随即就是連綿不絕的雷聲,還夾雜着亮徹天際的閃電。隔着門上的彩繪玻璃,闫憬借着閃電看清楚了門外的情況,門外站着十幾個渾身是血沒有五官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他們手上都握着哭喪棒,棒子頂端有着人的五官。棒子上的五官中,眼睛都緊緊盯着門,嘴都一張一合的無聲喊着什麼。闫憬跟着無聲默念了兩遍,終于知道那些嘴在喊什麼了。
它們在喊,“孝子報喜喪,親朋請還禮。一還眼,二還鼻,三還舌,四還耳,終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