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等了許久都沒能等到木森回來,反倒是快到中午時,湛昭進了種苗店,身後還跟着一行人。闫憬擡眼看去,竟都是熟人,隻是他們這一行人,除了走在最前面的湛昭,餘者皆是一身狼狽。湛昭看到坐在桌邊,一手撐着頭的闫憬時,臉上也顯出詫色,“二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闫憬的目光從一行人身上一一掃過後,才看向了湛昭,微微一笑,“這裡是我家啊,我不在這裡我又能在哪裡呢?雖然長者已經将這裡賣了,但那位買家木姑娘極好說話,允許我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好與過去做個徹底的告别。倒是你們幾位,怎麼會來了這裡的?”
湛昭回頭看了一眼神色各異的木佛容、黃淑柔兩人,又多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闫泠泠與張昊二人後,徑直走到桌前坐下,瞄了一眼闫憬手邊疊好放着的兩件衣服,“我們從迎畫村回來時,遇到了點事,車出了問題,大家或多或少都沾到了泥水。我來這裡,是邀請木姑娘一起回天京城的。她的父母與太太是熟識,太太知道她也在這裡後,特意搖了電話到平陵縣,讓人到迎畫村找我,叫我定要請木姑娘到湛家去小住一段日子。”
闫憬沒想到湛昭來種苗店的目的是要将木森帶回天京城,他盯着湛昭看了一會,垂下了眼,“想來不用你邀請,木姑娘也要回去了。早上有人來報信,說一直照顧她的田姨不知為何跳河自殺,救上來時就沒了氣息。她去了一上午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之前跟我說,她在這裡隻有田姨陪着,現在田姨沒了,她家裡定不會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這裡住着的。”
一行人各自坐下,看向闫憬的眼神中的意味各不相同。闫憬注意到木佛容與闫泠泠坐得極近,與黃淑柔卻保持着距離,甚至在詢問旁人是否需要幫助時,木佛容都跳過了黃淑柔。而黃淑柔這個性子張揚的小姑娘,此時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獨自坐在一旁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至于闫泠泠,她從進門開始就沒看闫憬一眼,神色茫然的坐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出神,張昊不時湊到她身邊低語,她也是愛答不理。
闫憬收回目光,又擡頭看着湛昭,他也正看着他,“看來二姑娘與木姑娘是一見如故了。想來日後你們二人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闫憬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和一個穿月原國傳統服飾的女孩子成為好朋友,他之前與艾君娴分析木森的身世時,并沒有告訴艾君娴自己對月原國的厭惡,此時自然也不會對湛昭說。這個話題他實在不好接,便隻得笑了笑,沒言語。
幾乎是湛昭話音落下的同時,又有人走進了種苗店,一行人包括闫憬都看了過去,來人并非木森,而是榮親王艾琰。他一身西裝,一手插在口袋裡,不緊不慢的進了門,掃視了衆人一眼後,才與湛昭點了點頭,然後對着闫憬笑了笑,“想不到竟會在這樣遇上闫二姑娘。我有事到平陵縣,霜月擔心闫二姑娘,托我過來看看。”
闫憬發現艾琰進門的刹那,湛昭的臉色沉了沉,但随即他的神色又恢複了正常,聽了艾琰的話,他也轉頭看向闫憬,“二姑娘若是已經祭奠完了,不如就與我們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個伴。對了,前兩日闫大姑娘還念叨着有話與二姑娘說,怎麼這會見了面,卻不言語了?”
被點名的闫泠泠緩緩轉頭看了過來,臉上浮出一個笑來,“我們姐妹之間總有機會談心的,也不急在這一時。”
闫憬聞言看向闫泠泠,與她四目相對後,他不由得一個激靈,她的眼神太怪了,看他就像是看一件廉價的玩物,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隻有漠視。這樣的闫泠泠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不過想想她才是真正的改運之人,此前也已經出現異常,如今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倒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想到闫泠泠是真正的改運之人,闫憬就想起了赝品艾君娴,她跟着木森去了那麼久也沒有回來,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湛昭剛才提議一起回天京城去,他也是心動的,所以他想着要是艾君娴現在回來的話,就讓她回客棧把願喜等人帶過來。
闫憬正想着,突然聽到有人低聲哭泣着,随即他就聽到湛昭起身喊了一聲木姑娘。他向門口看去,站在那裡哭得淚花帶雨的不正是木森?她顯然也被滿屋子的人驚到了,哭泣聲都停了,呆呆地看着湛昭,等了一會,她才有些猶豫的開口詢問,“湛四爺?”
湛昭點頭,走到了木森面前,把之前對闫憬說的話又對她說了一遍,“而且我剛才聽闫二姑娘說照顧你的田姨沒了,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裡生活定有許多不便,家裡人也放心不下,不如就請跟我們一起回天京城去,到太太那邊住幾日。”
木森神色有些茫然,對于湛昭的提議,并沒有立即就答應,“我現在有些亂,讓我靜會再答複你。”她說完就穿過衆人向院中小樓走去,等她掀開了簾子,木佛容起身跟了上去,而黃淑柔猶豫了一下,竟也起身跟上了兩人。
闫憬也起身,将兩件衣服抱在胸前,向湛昭等人道别,“我的丫鬟小厮們還在客棧裡,我就先回客棧去讓他們把東西收拾了,若是四爺确定了回程的時間,派人去客棧告訴我。”他說完便抱着衣服轉身向門口走去,還與闫泠泠點了點頭,“姐姐,等有了時間,我們再細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