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青年的耳機裡傳出一個陰沉的男聲,他靈巧的用手把自己的狙|擊|木倉收回琴包裡,同時客套而禮貌的回絕了自己的同事——那個叫諸星大的家夥一起去酒吧喝酒的邀請。
被叫做諸星大的長發男人不緊不慢的叼了根煙,黑暗裡閃出一點不明顯的紅色火光,沒有對同夥的拒絕做出任何表示。
而青年顯然沒有心情同諸星大說下去,于是隻能微微笑了一下,随後才發現諸星大也許根本看不見,他瞬間收回了客套的笑容,溫聲說:“那麼,我就先離開了。”
随後,他背起琴包,頭也不回的走下了這座大樓的天台。
他輕車熟路地繞進小巷,這裡是東京的外圍城區,許多沒有被規劃好的小公寓和私自改造的商品樓齊聚一堂。把原本較小的地皮分割的七零八落,各種羊腸小道如同蜘蛛新之的細網,隐沒在這些錯落的建築裡。
這種路往往是少有外人敢繞進來的,對于普通人來說複雜而危險的迷宮卻是那些隐于黑暗的人天生的安全區。
青年不緊不慢的踏着規律的步子,從無人的角落轉身拐到一條步行街,年久失修的路燈忽明忽滅,閃着昏黃的燈光,打在青年淺藍色的連帽衫上。
他又走了一段時間,看到前面那個唯一還亮着燈的店鋪時,連自己都沒有察覺,腳步更加輕快了一些。
店鋪的招牌“深藍”還在深夜裡散着藍色的微光,厚重的藏藍色窗簾把室内遮住了大半,但他還是透過玻璃和窗簾的縫隙,看到了一抹暖黃色的燈光。
他推開門,挂在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歡迎……啊,好久不見,綠川君。”坐在吧台後面的男人終于肯把自己的目光從一本書中抽開,看到來人,驚訝而熟稔的打了個招呼。
綠川光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把琴包放下。“的确好久不見了,神宮。”
名叫神宮深庭的男人,看起來心情還不錯,愉悅的眨了眨眼睛。“老樣子,綠川君?”
“嗯,老樣子就行。”綠川光回答。
在神宮深庭忙活的功夫,他又一次打量了起這家叫做深藍的酒吧。
室内的裝潢很考究,深藍色的壁紙隐在暗處依稀可見上面印着的銀色花紋。
除了神宮深庭後面的櫃子上擺滿了各色的酒,其他的櫃子上都擺着各種書籍,據綠川光所知,其中也不乏珍貴的各種孤本和大家手稿。
書櫃邊擺着一隻安樂椅,更裡處則有一個小型的博古架,許多上了年頭的精緻物件躺在天鵝絨的綢緞上。
唱片機裡放着悠揚的調子,不知道為什麼,鵝黃的壁燈沒有顯得突兀,反而沖散了室内冷調的氛圍,變得暖融融的。
顯然,這裡不像是酒吧,更像是某個窮奢極欲的紳士的起居室。
“好了,您的‘深藍’。”神宮深庭的聲音打斷了綠川光的思緒。
“多謝。”綠川光抿了一口酒液。
“深藍”是神宮深庭的特調。藍色的液體在酒杯裡分層,形成好看的漸變色。
“我本以為你已經關門了。”綠川光的視線瞄到了牆壁上的鐘,指針已經快到一點了,盡管他知道深藍的營業時間,但依然這麼說。
“至少這并不是毫無意義的等待,不是嗎?你看我今天就幸運的等到了綠川君。”神宮深庭輕柔的笑道。
綠川光隻是笑了笑,沒有對這幾乎有點暧昧句話做出任何回應。房間裡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綠川光默默的注視着面前的男人,神宮深庭好像永遠都穿着繁複的西裝。黑色的長發被一條深藍色的絲綢發帶束着,松松垮垮地垂在肩上,他的胸前别着一枚精緻的黃寶石胸針。
他和神宮深庭對上了視線,綠川光透過對方的鏡片,望向神宮琥珀色的眼睛,他下意識的收回了視線,望向别處。
其實他的眼睛很漂亮,綠川光想,然而或許是因為鏡片的阻擋,他總是無法看清他眼睛顔色的變化。
就像是萬花筒,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能看到不同的風景,而恰恰如此這些漂亮而虛假的變化,把原本的真實的遮得密不透風。
“看來,你今天的演出被拖得很晚。”神宮深亭适時的轉移了話題。
綠川光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對神宮深庭介紹過自己是一個駐唱歌手,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琴包,說道。“是啊。”
神宮深庭笑了起來,綠川光移開了視線,望向吧台邊的那個玻璃瓶中的那束黃玫瑰。嫩黃的花瓣自然的舒展着,上面仿佛還有露水一般,顯然是束開的正燦爛的黃玫瑰。
他一定很喜歡黃玫瑰,綠川光想,因為無論什麼季節,隻要他推開深藍的門,迎接他的總是神宮深庭和一束盛開的黃玫瑰。
綠川光和神宮深庭認識已經快一年了,再去年的某個冬天的雨夜,他推開了深藍的門,見到了這個優雅而神秘的男人。
男人介紹自己叫神宮深庭,是這家店的老闆兼調酒師。
綠川光對此當然一字不信,無論從言談還是行為舉止,這個人都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調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