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說了點不痛不癢的閑話,也準備離開酒吧。
他們現在都是新人,還在密切的觀察中,幾乎沒有辦法交流真正重要的信息。
安室透自然走到一輛白色的馬自達旁邊——那是他自己的車,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和諸伏景光點了點頭,算是告别,随後就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諸伏景光背着琴包,看着白色馬自達如同穿梭在黑夜中的白色鬼魅,快速消失在視野之中,他轉身離開了這裡。
到了秋天,天氣漸漸變涼,微涼的晚風扶着他的皮膚,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濕冷,把他原本就淡的酒氣吹得無影無蹤。
諸伏景光聞着空氣中泥土的味道無端的響,好像要下雨了。
等下了雨,夏天又徹底結束了。
他不喜歡下雨,當然也不讨厭。他沒有在意轉變的天氣,漫無目的的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去安全屋——盡管那個地方安滿了組織的監視器和竊聽器,但至少這樣他不會在這種鬼地方感冒。
但他并不在乎,黑暗中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那都不是他最終的歸宿。
他放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火光在黑暗中并不起眼。他并不喜歡抽煙,但不得不說,煙能很好地緩解他的心情。
他擡起頭,今天沒有月亮,是個陰天,隻有一排路燈在半空中散發着微弱的光。
他叼着煙想了想,站在路燈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張小紙條,是剛剛安室透接着拉開車門的掩飾塞給他的。
他剛剛在路邊繞了那麼長時間,除了不想回安全屋之外,也是為了确定沒有人監視自己。
他打開紙條看到熟悉的字迹,心情也放松了一點,内容隻有幾行亂碼,看得出來安室透寫的很着急。
諸伏景光回想着密碼表,對上了紙上的内容。
[那個人的基本信息出現在目标名單中,機密性很高,我的權限查不到。
另注:近期會有代号考核任務和身份檢查,萬事小心—— Zero]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他現在有點頭痛。
諸伏景光陷入沉默,他覺得如果把頭痛歸結為酒精和涼風的作用的話未免有點太自欺欺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把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它消化着巨大的信息。
那個人是指神宮深庭,他出現在組織的目标名單中,原因未知。
這本身就是一件麻煩事,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讓神宮深庭進入組織的視線。進一步想,公安也想要拿到神宮深庭身上有關于組織的那樣東西。
現在,居然還有代号考核,他們在組織中蟄伏了近一年,為了就是拿到代号打入組織内部。
現在終于有機會了,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收益越高,風險越大。一次次的試探和身份檢查早就把他弄得精疲力盡,現下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綻的時候。
他不怕死,但也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折在這裡。
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本就沒有多少的睡意更是被這些信息頂的全部消失。
他走到岔路口,卻沒有在意,身體本能地轉到另一個方向,拐到一條小道上。
神宮深庭,他在心中輕輕默念這個名字。他神秘,孤獨,永遠都帶着那種可以原諒世界的寬容。
他沒對自家好友說謊,他真的覺得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自己和神宮深庭所注視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他們會在某一個維度在那家叫深藍的酒吧相遇,可那并不是神宮深庭存在的維度。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的相識本身就是一瞬間的奇迹。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陷入沉默,這并非是他的推理,更像是忽然被植入到自己潛意識裡的想法。
他沒來得及細想,種種複雜的想法又一次一掃而空,讓人抓不着頭腦。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他沒有在意,又想起了别的問題。
到了深夜,空氣中的水氣越來越重,雲層飄的很低,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不出所料,天已經開始下雨了。
一開始的雨輕柔而細小,但沒過了多久,雨點就大了起來。雨水夾着冷風,敲擊在暗處的樟樹葉子上,發出哒哒的響聲。
諸伏景光沒有拿傘,雨幾乎是瞬間就打濕了他的肩膀,他終于被雨水喚醒了神志,借着昏黃的路燈看向四周,試圖分辨這是什麼地方。
雨越下越大,它的頭卻越來越昏沉,四周的場景很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好吧,他有點後悔沒早點回安全屋了。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個身影,雨太大了,他看不清楚他是誰,但諸伏景光沒有走下去,仿佛知道那個人是為誰而來。
那個修長的身影舉着一把黑色的傘,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路燈漸漸照到他身上。
諸伏景光看到了那雙微微帶着點泥濘的皮鞋,穩穩地握着傘骨的黑色手套,搭在肩上的藍色絲綢發帶。
還要那雙藏在傘後,漂亮的如同鎏金一般的琥珀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