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明美有些局促的撥弄着自己的手指。她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齊,上面沒有任何裝飾物,圓潤的形狀透着健康的粉紅色。
就在不遠處的侍者拖着托盤走了過來,把一杯黑咖啡和一杯焦糖卡布奇諾放到了桌子上。
突如其來的咖啡顯然緩和了她緊張的心理。她幾乎是搶過了桌上的那杯黑咖啡,用指腹輕輕摩挲着杯口,但是仍然很有涵養的向侍者道謝。
那位侍者相當繁忙,他沒有心情去關照一位普通女性客人那些微妙的不安——倒不如說也許他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面前這位漂亮的黑發女性有什麼不對。
但是她的同伴很明顯關注到了,櫻粉色頭發的女生理所當然的拿起了那杯糖分超标的焦糖瑪奇朵,一邊關心的問。“怎麼了嗎,明美?”
宮野明美笑得有些牽強,但她仍然強打起精神。“沒什麼,美奈……我們剛才聊到哪兒了?”
櫻井美奈看着宮野明美不安的神情,眯起了眼睛,但她仍然裝作毫無所知的樣子。
“妹妹醬啦~我們剛才聊到了明美你的妹妹。”櫻井美奈歡快的說。
宮野明美的臉色很明顯的變得更難看了幾分。因為他們姐妹的身份特殊,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有關妹妹的事情,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情況。
她和櫻井美奈正坐在一家窗明幾淨的咖啡館裡聊天。她們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櫻井美奈是她大半個月以前認識的朋友,她們的相遇源自一場小小的意外事故——那時的她把自己的咖啡潑到了櫻井美奈的身上。
當時面對對方那件價值不菲的大衣,宮野明美的确有些慌張。不過好在美奈本身是一個性格極好的人,她并沒有怪罪宮野明美,反而邀請她一起去再買一杯咖啡。
這世界上的确有一部分人天生就帶着溫暖的光環,他們的存在無疑溫暖了宮野明美這樣身處無依無靠境地的人。
而很顯然,櫻井美奈就是這其中之一。
兩個女生意外的很有共同語言,再加上組織其實并不怎麼在意宮野明美跟什麼人交流,兩人一來二去也就成了朋友。
而今天他們就約好了在這裡見面,一會兒就打算去逛街。
逛街的提議是宮野明美提出的,因為組織的關系,她在學校裡沒有什麼朋友。
因此櫻井美奈是她唯一的朋友,當然也是和她逛街的最好人選。
她本身并非是熱衷于購物的那種類型。但是在兩周後就是她和妹妹宮野明美見面的時間,她想要給妹妹一個禮物。
這是他們姐妹兩個之間的約定和習慣,因為平時很少見面,所以每一次相見都格外珍惜。宮野明美也會給宮野志寶帶一些禮物以示安慰。
基礎的包包,衣服,還有絲巾之類的宮野明美都送過一遍了。雖然妹妹總是說隻要她帶一點她自己做的小餅幹之類的她就心滿意足了,但宮野明美決定把它當做額外的禮品,再給妹妹準備一份正式的。
隻是她實在不知道再送什麼好了,她的男朋友顯然又不适合這項工作,隻能來求助身邊的女性朋友了。
因此她才想要詢問櫻井美奈,給自己的好朋友還有什麼東西能送?
出人意料的是,櫻井美奈并沒有直接給她一個答案。
“這個嘛,就要看明美你是想要具體送給誰啦,如果對方比你年齡大的話,果然還是要排除掉一些比較幼稚的選項吧!”美奈說道。
宮野明美愣了一下,她的确沒有想到送個禮物還需要這麼多考慮,但她仍然誠實的回答。“是送給比自己小的朋友哦。”
“這樣嘛……” 櫻井美奈用手托着下巴,忽然福靈心至,問道。“明美需要送給妹妹嗎?”
“欸?”宮野明美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有向櫻井美奈說過自己有妹妹。
櫻井美奈看到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笑了笑,擺了一下手。“是猜的啦,因為明美你平時和我聊天的方式很像是在對自己小的人說話。但一般人是不會對和自己小很多歲的人有如此豐富的談話經驗的。
“而且明美你剛才也說了吧,你已經送給你的這位朋友很多禮物了。如果是一般的朋友的話,很難出現這種情況吧?”
宮野明美看着櫻井美奈關于這個問題滔滔不絕的推理。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哇塞,美奈你的推理好厲害。”
聽到這句話,粉色頭發的女孩子顯然有些得意,她笑了起來。“畢竟我是記者嘛,觀察身邊人的說話習慣可是我的職業病。”
宮野明美笑而不語,能把職業病這種詞說的那麼自豪的人,果然也隻有像美奈這個年紀的孩子了吧。
但很顯然,櫻井美奈對宮野明美的妹妹産生了幾分好奇。“所以妹妹醬是什麼樣的人呢?喜歡什麼東西?”
聽到這個問題,宮野明美實在是有些難以回答。志保對她而言,當然是溫和又心軟的孩子。可是她到底是組織的高層,提到她的妹妹就很難避開這其中的機密。
美奈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說不定她會從她的話裡面發現什麼問題——這的确是一個相當危險的話題。
因此她隻能盡量組織措辭,避開這個微妙的問題。但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個令她身體發麻的人。
咖啡館的玻璃擦得很幹淨,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外面行色匆匆的行人。因此,在這之中一個兩手各舉着一個冰淇淋的少年就顯得分外惹眼了。
這人的身高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間,臉卻非常稚嫩。一頭微卷的黑色短發柔軟的垂在他的耳邊。
他穿着一件黑灰色的風衣,衣角在行人中微微擺起弧度。
可在宮野明美眼裡,對方俊秀的臉和完美的身高都不是吸引她注意的地方。
真正讓她注意到少年的,是此人那雙如同枯井一般灰綠色的眼睛。那雙眼睛空洞異常,毫無波瀾,仿佛無論是什麼樣的場景都無法驚擾他分毫。
據她所知,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隻有可能是組織的格蘭利威。
作為普通底層成員的她,當然不可能接觸到格蘭利威。
但恰恰她有一個身為代号成員的妹妹,而她的妹妹又恰巧認識格蘭利威。
那其實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的妹妹剛從美國回來。
那個時候的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次和妹妹見面的機會,就被組織的人嚴防死守的待到了一個基地裡。
她在那個基地裡焦灼的等待妹妹出來,卻等到了一個灰綠色眼睛的少年。
那個少年的出現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内——倒不如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從組織基地的通風管裡爬出來。
他和那個還挂在通風管上的少年四目相對,那孩子倒是毫不尴尬的跳了下來。
直到這個少年站在地上,她才看清楚了他身上的病号服。微微露出的一點手腕上面露出了剛剛包紮的紗布,上面還透着一點紅色的血迹。
可是這些東西都沒有吸引到她的注意,宮野明美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那種無機質的眼睛。
他的那雙灰綠色眼睛仿佛攏着一層蛛網的一潭死水,從裡面看不出什麼确切的神情。
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了,能出入在這裡的很顯然也是一個組織成員,她瞬間就緊繃了起來。
但少年對她的警惕毫不在意——倒不如說在這個基地裡面他對誰都不在意。
格蘭利威顯然也沒有想要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從通風口爬出來的意思。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都不看宮野明美的一眼離開了那個基地。
于是,在宮野明美見到妹妹之後就提起了這個少年。
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的妹妹當聽到灰綠色眼睛這個關鍵詞時,瞬間就變得警覺了起來。
“你在哪裡見到他了?”
宮野明美不解,但還是把剛才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下。
宮野志保聽完姐姐的描述,稍微放下了一點心來。
“姐姐,他叫格蘭利威,是組織的代号成員。他是個很危險的人,千萬不要再和他有任何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