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高考,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高考前的百日誓師大會。
集會、講話、散會,我隻剩下一百天就要高考了。
大會是在一個下午,散會後我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出校門去外面的攤位上買飯吃。
我跟汪一起買飯,吃完繼續學習。
其實說是買飯,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油炸馍解決問題。
汪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常常一起聊天、吃飯。
短暫的休息時間在日益逼近的高考之前顯得有些奢侈。
從現在看當時,所謂的“休息時間”,也隻不過是暫時不用看書而已。
在教室上晚自習,我習慣坐在最後一排的空桌椅上看書。
有時肩膀被拍一下,都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汪。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我們隻是安心看書。
教室外面班主任在檢查紀律,教室裡面隻剩下沙子流動一樣的寫字聲。
這個時間段說任何話都會被聽見,當然也不會有人說話。
下課是放松時間。
十分鐘可以從教室走到操場轉一圈,也可以在教室外面和同學聊聊天。
我和汪更喜歡散步。
汪高我一頭,言談舉止都讓我挑不出缺點。
我們兩個聊天話題跨度很大,話題和話題之間幾乎沒有什麼聯系,聊天的具體内容已經忘記了,隻記得當時很開心。
我時常感慨,朋友是一種神奇的關系。
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的人,因為彼此吸引成為朋友,實在是一件妙事。
交到一個好的朋友就像沐浴在春風裡那樣舒适。
我爸媽害怕我在最關鍵的時期營養跟不上,每天晚上都會從城北帶着做好的飯菜給我,讓我帶到宿舍吃。
飯菜很豐盛,我印象比較深的是牛肉和餅、涼菜和我喜歡吃的蝦。
其實比起飯菜,我更喜歡爸媽來看我,這讓我感到很溫暖。
後來我才知道,一次我媽看見别的同學都買了飯,而我什麼都沒有買,這才是我爸媽堅持要送飯的原因。
我已經想不起為什麼那天沒有買飯,隻是眼淚在眼眶裡不停打轉。
有一種苦不是我覺得苦,而是爸媽覺得我苦。
轉眼就要考試了。
考點離我家的小飯店比較近。
進考場、答題、交卷,一切都好像已經刻在肌肉的記憶裡。
考試中間也有波折,最後一場考試我東西沒拿全,我爸騎着電動車又回去取,當時覺得驚險,好在沒有耽誤答題。
等到能查成績的時候,房間裡隻剩下我一個人。
打開網頁、輸入賬号、成績顯示,考了五百五十一分。
這個成績我感覺還好,但是我爸不這麼覺得。
他始終相信是我高考前有時候會打遊戲影響了考試成績。
這個分數比他期待中的少了三十分。
其實我爸也隻會在我面前這樣說,在别人面前他隻會笑着說我的成績比一本線高30分。
我以一種很平常的心态看待我的成績,總有人比我高,也總有人比我低,沒什麼好計較的,盡力而為就行。
學校要學生領畢業證和填報志願的參考書。
大家還是止不住問對方的成績。
周周問我:“組長,你考了多少分?”
我說:“五百五十多。”
周周說:“我也是。”
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所謂的五百五十多其實隻多了一分。
我說:“說是五百五十多,其實隻多了一分。”
沒想到她笑了出來。
周周說:“我也是五百五十一分。”
我們互歎有緣,留了電話号碼。
周周是我高二分班後認識的。
她留着簡單的馬尾,因為熬夜學習有了幾根白頭發。
我喜歡她眼睛裡有時會流出的好奇。
她不喜歡整理書,有一次晚自習,我幫她整理好了以後她很驚喜。
在我是一件小事,在她變成了一份禮物。
周周有時會肩膀疼,讓我幫她捶肩膀。
我喜歡這樣,雖然是異性之間的接觸,但實在健康,就像是自家院子裡種的果蔬。
這些事化作了記憶的碎片,五彩斑斓,躺在我的腦海。
要填報志願了,翻着那本參考書,對照着自己的分數,最終确定了兩個在省城能讀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