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野的字很草,英語字寫得更草,但是正确率很高。
祝枝看過他的朋友圈,寥寥幾條,其中就有他幾年前在新西蘭的定位,配圖是兩張顔色飽和度很高的湖畔風景,祝枝算了算,那是他們還在讀初一的時候。
李昭野家庭條件好,天生就有一種讓普通人無法企及的遊刃有餘,就在大家都還在抱着學校發的重點資料啃的時候,他已經在用眼睛去看世界這本厚厚的書。
祝枝很羨慕有語言天賦的人,她不算是,甚至在這方面,她顯得有些遲鈍。
硬生生靠勤奮啃下來的語文也偶爾隻在老師心情好給分松的時候分數漂亮,更别提一直都吊車尾的英語了。
所以每次寫完所有的理科作業,她都感覺真正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對完所有的答案,卷子上通篇的紅色标記讓她心裡止不住煩躁,她把卷子整理好塞進書包裡,突然瞥見夾在小夾層裡的一個黑色筆記本。
這是林知陽的草稿本,上次補課的不小心收進她書包裡的。
祝枝道德感強,她清楚草稿本裡藏着很多秘密,所以她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翻開看過一眼。
但她又有點小私心,一個禮拜了,都沒舍得把本子還給林知陽。
要不明天拿去給他吧,這樣也能在學校說上一次話……
可真要站到他面前了,自己又該怎麼開口搭話呢……
帶着這樣的糾結,祝枝很快就睡着了。
依舊是被手表震醒的一個周一的早晨,祝枝今天多抄了幾個單詞,用來在升旗儀式的時候記,藍白校服已經被媽媽洗得幹幹淨淨,帶着好聞的香味,輕盈的馬尾在她終于踩穩到了公交車上時落到肩頭,帶着微微的喘氣,她環視了公交車一周,發現一個空位置。
搖擺着走近,她看了一眼一旁被校服外套罩着,靠窗睡覺的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清晨的空氣裡混雜着清爽的樹木氣味,濕漉漉的,撲進鼻腔裡,公交車在馬路上急馳,帶來輕微的晃動,讓祝枝的心情也忍不住跟着雀躍起來。
忽然,一個急拐彎,男生的校服外套掉到她肩頭。
祝枝吓了一跳,扭頭,正好撞進李昭野惺忪的眸子中。
他的黑眸逐漸對焦,在看清祝枝後,他揉了揉眼睛,道了聲早。
祝枝拎起他的校服外套,緊張點頭:“早。”
“……你這是什麼表情?”
祝枝下意識緊住下唇。
李昭野發現了,這是她緊張的微表情。
“你緊張什麼?”
祝枝滿腦子都是昨天李昭野打球把對面打到求饒的狠勁,一時語塞。
“兔子膽一樣小。”李昭野嘀咕道,“你物理卷子寫完了吧?我的丢學校了,等會給我抄一下。”
“……我是物理課代表。”祝枝小聲說。
“什麼?”李昭野是真沒聽清。
“給你抄!”她忙脆生生道。
“你原來也能大聲說話的。”
祝枝絞緊了校服衣擺,扭過頭去不看他,偷偷蹙眉。
李昭野這家夥也太煩人了。
祝枝提前花了不少時間看今天要講的英語試卷,聽起課來果然是比以往要更有效率,隻是教室裡依舊嘈雜,英語老師的講解的話像抓不住的風似的從指尖流逝。
四十分鐘過得像四百分鐘一樣漫長,緊繃的身體随着老師的一句下課而松懈下來,她悄悄地歎了一口氣,把答應李昭野的物理卷子遞給他。
李昭野真的很少抄到如此整潔的卷子,就連大題的解答過程都寫得像是印刷上去的一樣,他都懷疑祝枝是不是每天先在草稿本上寫一遍作業,再完完整整騰到卷子上。
不出所料,祝枝的這張卷子拿了漂亮的滿分。
而李昭野壓根沒有拿到從前面傳下來的卷子。
“我卷子呢?”
“哥,你交了嗎?”前桌懶洋洋開口道。
“今天還真交了。”
“那就不知道了,估計是丢到哪個組去了吧。”
李昭野啧了一聲,自己難得有興緻交個作業,還弄丢了。
“算了。”他撓了撓腦袋,懶散地靠到椅子上。
很快,李昭野就知道他的卷子丢到哪裡去了。
物理老師手裡隻留了三張卷子,一個是空了大半沒寫還敢交上去的,一個是基本沒動筆的,還有一個就是李昭野的。
輪流批評過後,她的視線緩緩落到李昭野身上。
“李昭野,你的作業是自己完成嗎?”
李昭野态度散漫,但還算誠實。
“報告老師,我抄的。”
“你還挺自豪。”
壓根不用問是抄誰的,物理老師瞥了眼在一旁已經尴尬到無地自容的祝枝,心裡生出些滿。她這屆最看好的就是這個聰明苗子,也不知道他們班主任怎麼想的,居然讓李昭野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和祝枝當同桌,豈不是耽誤她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