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歇下來的鬧劇還是讓班主任發現了端倪,兩個男生被喊去辦公室問話,李昭野看了眼趴在桌子上有些喪氣的祝枝,輕輕敲了敲她的桌子。
祝枝扭過頭來。
“我還以為你在哭。”
沒哭,眼睛有點紅而已。
“被人指着鼻子罵都沒哭,上次讀個單詞還哭了。”祝枝挨了嘲諷,一聲不吭,他被她盯到投降,“行行行,我不哭了。”
祝枝吸了吸鼻子,坐起來,認真地對李昭野說:“謝謝你幫我。”
“難得收到你一句這麼長的謝謝。”李昭野擡了擡下巴,“收下了。”
祝枝癟了癟嘴:“我差點以為你要打他。”
“你很失望?那等放學,我找幾個人把他們攔了……”
“沒有。”祝枝急道,“沒、這個意思。”
她總是會被丁點話弄得緊張失措,李昭野輕笑了兩聲,說她:“就生生站在那挨罵,也不反駁兩句。”
“我要是不去,你不怕他們動手打你?”
祝枝搖了搖頭。
“會記處分。”
“男的,情緒動物,上頭的時候哪會瞻前顧後。”李昭野嘲諷道,“特别是這種孬種男的。”
他撐住下巴,也不知道自己哪生出的這麼多耐心,又問祝枝:“那萬一要是學校考慮到快要畢業了,息事甯人,不給他們記處分呢?”
祝枝顯然沒想到這一層,她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所以還是要以暴制暴最靠譜,放學你也留下來看,我多叫幾個人……”
祝枝趕忙拉住他假意掏手機的手,搖了搖頭,皺眉道:“别……”
還是善良,小兔子是這樣的。
李昭野眼底含笑,望向她。
“逗你的。”
這事最終也就是以一個道歉結束,班主任就站在旁邊,他們低着頭,看不出真誠與否,祝枝也不想再多糾纏,她神色有些淡漠,兩個男生道完歉後就回了座位,周圍迅速圍上來好幾個人詢問情況,絡繹不絕的讨論聲響起。
斂眸遮下眼底的情緒後,祝枝捏住了指尖的筆,幾道似有若無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好似回到了初中那段時間被大家孤立為殘疾人時的無助。
小小的助聽器将這個嘈雜的世界傳到耳朵裡,也把傷害的話語更增添了幾分刺耳。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
“吵死了。”
李昭野難得在班裡表露太多情緒,但大家都知道他家裡底子厚,朋友也多,不好惹。
聲音瞬間小了大半,他将校服罩到腦袋上,恰好遮住了祝枝投過來的視線。
這場小沖突在年級裡傳得沸沸揚揚,祝枝在班上存在感不強,伴随她的标簽隻有聽力障礙和理科學霸。
祝枝在心裡默默歎氣,如果可以,她更願意低調安靜地度過高中三年,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隻是書包裡的林知陽的本子已經藏了半個多月了,她一直都在斟酌着什麼時候還回去比較合适,但現在好像不是個好時機。
午後下了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把操場給淋濕了,體育課正好被物理老師占了,李昭野睡到腦袋有些發懵,他認真的同桌這會竟然正在發呆,垂着腦袋,盯着手肘下壓着的筆記本,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徐徐而來的風裹挾着濕潤的泥土氣息,揚起她臉頰旁的發,白皙的臉頰冒着一層淡淡的絨毛,自然的粉色給她增添了好些嬌俏的少女感。
李昭野心裡酥酥麻麻的,他滾動了一下喉嚨,伸手輕輕推了推祝枝的腦袋。
“發什麼呆呢?”
他居然醒了,祝枝立馬藏起手下的本子,塞到課桌裡,黑眸裡有幾分埋怨。
“聽課。”李昭野說。
他還好意思說她,祝枝悄悄在心裡哼了一聲。
李昭野瞥了眼她寶貝似的藏到桌子裡的本子,收回視線後心想自己怎麼變得這麼愛多管閑事了,換了個姿勢繼續趴着。
祝枝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決定周六再悄悄把本子放到林知陽的書包裡。
耳邊不合時宜地傳出遊戲開局的提醒,教室裡的視線瞬間蹭地一下聚集到李昭野身上,幸好趕上老師去辦公室拿器材,他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點,黑色衛衣的帽子堆在肩膀上,神色淡然,少年氣十足。
紀律委員的視線頻頻投了過來,連帶祝枝都變得不太自然起來,她打開草稿本,寫了三個字,遞到他面前。
-小點聲
李昭野狐疑擡頭,剛剛不是還寶貝着這個草稿本嗎?
他瞥了眼上面的字,然後從口袋裡翻出耳機戴上。
祝枝:……
至少安靜了。
學校裡發生的事第一時間傳到了家長耳朵裡,祝枝一進屋就被媽媽拉住,問她今天學校的情況。
媽媽有點着急,說話語速很快,捏着祝枝的手腕上上下下将她檢查了一番。
“我還說要去學校看看,你們老師說什麼已經解決了,不用去,讓我看看,他們動手打你了?現在的男孩子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粗魯。”
祝枝沒說話,視線追随着她動個不停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