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念。
李昭野慢吞吞打完一個哈欠後,又說了一遍:“念啊。”
祝枝錯愕擡頭,指着書:“已經讀了兩句了。”
李昭野露出詫異的表情:“教室裡的蚊子聲都比你的聲音大。”
這個天氣教室裡又不會有蚊子,祝枝在心裡嘀咕道。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開始。
這次的聲音總算是能聽到一些了,李昭野淡淡地嗯了一下表示音量還行,這聲嗯可是給了祝枝很大的鼓舞,她瞬間就多了不少的自信,蹩腳地讀完了一整篇課文。
聽她念完,李昭野百無聊賴地撐着下巴,把手機随手丢進口袋裡,然後拿過她的書。
“這是你昨天晚上練的嗎?”
說到這個,祝枝有點愧疚:“沒有,昨天晚上睡着了。”
“噢。”李昭野看了眼她記滿了筆記的英語書,發音不怎麼樣的話在喉嚨裡轉了一圈,變成了一句鼓勵,“還行,比以前好。”
李昭野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的眼睛能亮得這麼快。
“真的嗎?”
“不是,你這個中文說起來都這麼小聲,怎麼大聲讀英語啊?”
祝枝羞赧地笑了笑。
“大點聲說話!”
李昭野把這句話一字一字的念了出來。
祝枝用力點了點頭:“好。”
她想象中是感歎号結尾的肯定,到了李昭野耳朵裡變成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小句号,也沒大很多嘛。
但李昭野還是選擇了誇贊,畢竟都和祝枝當了這麼久的同桌了,她吃哪一套,他還是很清楚的。
果然,被李昭野再次肯定之後,祝枝眉梢都是明晃晃的笑意,眼睛輕輕彎着,整個人嫩生生的,漂亮得不行,她雀躍着收回視線,馬尾從肩頭滑落之際,帶出一截純黑色的編織細線。
是那條雪花項鍊,她已經戴上了。
被打了一輪雞血的祝枝開始更賣力地練習,她也知道李昭野有幾分虛假鼓勵的成分在,她也不急,從簡單的單詞開始,用李昭野教的辦法,晚上回了房間後,一邊念一邊記,平日裡洗完澡就摘的助聽器,還要重新帶上兩個多小時,有意地去聽自己發出來的聲音。
李昭野說,其實根本就沒有口音,也不奇怪,讓她大點聲說話。
他人可真好,祝枝心想。
而這段時間讓李昭野的頭疼的事情是,祝枝又給他送禮物了。
是一幅手套,也是黑色的。
“聖誕節,元旦節都已經結束了。”李昭野拿着包裝精緻的盒子,挑眉道。
手套他基本用不上,而且他也不想再收祝枝的禮物了,畢竟每一次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都是在給她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如果真的被她攢夠了,向自己坦白心迹怎麼辦?
“想謝謝你。”祝枝小聲補充道,“而且我看你好像不喜歡那條圍巾。”
“我很少戴圍巾,更不愛戴手套。”
剛剛李昭野不小心瞄到了手套上的logo,是個不便宜的牌子。
“這些我都用不上,你還是退了吧。”
“啊?”祝枝有些錯愕,李昭野給她的初印象雖然兇,但這段時間自己怎麼麻煩他,他都很有耐心的,怎麼一下又變得這樣冷硬,他們不是朋友嗎?原來他這麼不喜歡她送的禮物嗎?難怪從沒見他戴過。
可祝枝實在是不擅長多次推拉糾纏,蓄了不少勇氣的舉動觸碰到硬壁之後就會立刻收回來。
“好的,對不起。”
盒子被她塞回課桌裡,臉上的笑很勉強,她也沒擡頭,全是裝給自己的看的。
盯着她沮喪的腦袋看了好一陣,李昭野眉頭輕皺。
語氣好像又沒拿捏住,兇了些。
無端的煩躁在心裡蔓延,李昭野把頭發用力揉亂,就像自己被揉亂成一團糟的心髒一樣。
略微上升的溫度是冬天給過冬人的施舍,乍暖的陽光曬在臉頰上,沒什麼溫度,但很舒服。
祝枝偶爾也在這樣的時刻喜歡冬天靠窗的位置。
身旁的動靜惹得祝枝想扭頭,但想起昨天不太愉快的對話,她又有些猶豫。
“物理作業寫了嗎?”李昭野的聲音響起。
祝枝從課桌裡翻出卷子,遞給他,視線也跟着望了過去——
李昭野今天戴了圍巾,是她送的那一條。
她沒選錯,李昭野的臉比那個拍圖模特的還要更精緻更俊朗,戴這條圍巾果然帥氣逼人。
至于看呆了嗎?李昭野在心裡嘀咕道,臉都被圍巾茸茸的毛撓得有些發熱泛癢,他将泛紅的耳朵藏進圍巾裡,随口道:“圍巾偶爾能用上,手套是真不愛戴。”
意識到李昭野的示好,祝枝輕輕笑了笑,說:“很适合你。”
這就高興了,這就不生氣了,這就不躲着他了。
算了,下次還是不兇她了,兇了還得哄,有點麻煩。
啧,她挺好哄的,也不怎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