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心裡高興,語氣也跟着輕快了不少。
“我看到你發的視頻了。”
她找了個辦公室旁邊的小角落裡蹲下,今晚是冬令營的團建活動日,不遠處燈火通明,人群在這樣寒冷的雪夜裡彼此取暖,好不熱鬧。
而她蹲在角落裡,下巴擱在膝蓋上,蜷縮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感受着安靜的風,和李昭野講電話。
“嗯……疫苗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李昭野眉頭輕皺,不悅道:“我缺這點錢?”
“小狗也有我一份嘛。”祝枝輕聲細語解釋道,“你出力,我出錢,這樣才合理。”
“不用了,下次打疫苗你别又缺席就行。”
“一定不會。”
“哦對了,你自己的第二針疫苗打了嗎?不是要打五針嗎?”
祝枝愣了一下,心虛道:“好像沒打。”
“什麼叫好像沒打。”
“……沒打。”
“你還真是不怕死。”
“網上說,狗狗如果沒死,我也不會死的。”
李昭野氣笑了,罵道:“神經。”
祝枝抿了抿唇,不敢反駁。
電話裡陷入一陣沉默,李昭野抓了抓頭發,煩躁地嘶了一聲,說:“不是罵你,罵程勇呢。”
一聲幾不可察的嗯從聽筒裡傳了過來,李昭野也摸不準她有沒有生氣,于是轉移話題問道:“所以你冬令營上得怎麼樣?”
“還行吧……”
祝枝又看了眼熱鬧非凡的人群,英語冬令營,每天除了刷題就是練口語,還有聽不完的聽力材料,偏偏大家一個個還活力非凡,隻有她,被弄得頭都大了一圈。
聽她這為難的語氣,李昭野說:“那就是不好。”
“就是,我總是念得不好。”
“誰說的?老師?同學?”
她的聲音弱弱的:“我自己感覺的。”
“你的感覺不對,你念的挺好的。”
“真的嗎?”
李昭野都能想象到她得到這句肯定後,猛然亮起的那雙眼睛,整個人燦爛地像是冬日的陽光,叫人挪不開視線。
“真的。”李昭野靠到窗邊,語氣裡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好好學,成績進步是早晚的事。”
祝枝笑彎了眼,在這兒悶了将近一個禮拜的郁結心情在此刻消散得幹幹淨淨。
挂了電話後,李昭野回到位置上,柔和了不少的眉眼輪廓在見到屏幕上一個比一個難看的評分後臉一臭。
“打得什麼啊?你們幾個輸出加起來都沒我高。”
“我輔助,别算我。”
程勇敲了那人的腦袋一下,罵道:“還說呢,就你最坑。”
祝枝的冬令營還有一個多禮拜,李昭野以為這段時間都收不到她的消息了,沒想到在某個晚上,祝枝又給他打了個電話。
李昭野很快接起,第一句話就是問她:“你又不舒服了?”
祝枝糟糕的心情在聽到熟悉的聲音的瞬間好了不少,她哼笑了兩聲,說:“老師沒懷疑我。”
聲音裡的沙啞讓李昭野察覺到了不對勁:“感冒了?”
“還是哭了。”
被點到真實情況的祝枝心頭一顫,下午在課上受的委屈瞬間湧上心頭。
下午的口語課,老師安排人兩兩為一組練習,祝枝落了單,老師替她分配了隊員,結果被話語尖酸地拒絕了。
“老師,我不想和一個聾子一隊。”
那是個陌生的女孩,她們沒說過話,她就這麼直視着祝枝,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語讓人十分不舒服,也有可能她真的認為祝枝是個完全不聽見的殘疾人士,所以直言不諱也沒關系。
祝枝反駁的話被老師先給說了出來,批評了她幾句後,老師拿着書來和祝枝對詞。
學了這麼長時間依舊是磕磕巴巴的她在老師面前實在是沒什麼自信,才剛開口沒兩句,就被硬生生打斷了。
“發音錯了好幾個,你上課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啊?”
祝枝嘴笨,面對老師的質疑的時候不敢正面回答,面對李昭野的詢問,她也說不出前因後果。
無盡的委屈在沉默中發酵,猛地吸入了一口涼氣後,祝枝小聲問他:“雪花乖嗎?”
“乖。”
“嗯。”
“所以為什麼哭?”
“……沒哭。”
她說是沒哭,但語氣裡已經明顯有哭腔了,李昭野也隻能靠猜測她委屈的原因,可能是費時費力學,感覺自己依舊很吃力,可能是再次因為耳朵的事情經受了一些不好的對待,也可能是全然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同學,讓她心生焦慮。
“祝枝,好像下雪了。”李昭野坐在落地窗邊,黑夜裡飄落而下的雪花打着旋兒往下。
祝枝擡起手,指尖接到一抹小雪花。
“不是最喜歡下雪天嗎?那應該抓緊時間開心,不要再浪費時間沮喪了。”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摸到脖頸上挂着的雪花項鍊,微涼的指尖覆上心口,震動的心跳結實有力。
“好。”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