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位二伯從年輕開始就對李氏集團絲毫不感興趣,人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環遊周國和品鑒藝術類作品,說得好聽點叫做活得潇灑肆意,說得難聽點就是一位隻知吃喝玩樂的标準【富二代】。
所以對于這位二伯,李願并不熟絡,但是并不妨礙李榕每次環遊回來都會給她和李望捎上禮物。
想來不是因為這件事捅得婁子太大,李瀾也不會把李榕特地從國外叫回來。
果不其然,他們四人坐在沙發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最終還是李願打破沉默。
“大姑媽沒有來?”
“總得留一個人在家陪着你爺爺,大家都來公司,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難保你爺爺不起疑心。”李瀾歎氣。
年前最後一周,銀行的首比貸款已經打到李氏集團的賬戶上了,但是僅僅一周的時間,就被人裡應外合全部非法轉移到國外賬戶上,而且還是被自家人鑽了空子。
如果這件事傳到别人的耳朵裡,不僅僅李氏集團面臨财務危機和信用問題,恐怕大部分的合作也會被迫取消。更别說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李義,怕是聽到這個消息心髒就承受不了。
“但是這件事恐怕滿不了多久。”李願神色微虞,“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不報警?這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事情,而是整整50億。”
“報警?現在怎麼報警?”李瀾口氣嚴厲,“現在報警不就全世界都知道了,如此,我們李氏集團還怎麼在B市立足?連這麼基本的安全隐患都沒有絲毫警惕,以後誰還敢和我們合作?”
他的目光轉向李願,“這些先不論,一旦李氏這座大廈傾倒,所有工程的尾款也好還有我們抵押出去的的東西怕是很難再拿回來了。”
李願故作詫異,“那就這麼放過李洛?”
“怎麼可能!”李瀾目光憤恨,“我們李家可是一點都沒有虧待過他們家,不僅讓他進李氏集團工作還給他們家買車買房,這小子竟然勾結外面的人來騙取貸款!?”
“其實一開始改董事會名單我就不贊成,現在倒好,那些人一看撈不着集團的好處就想着掏空整個集團跑路。”
李瀾是個保守派,從李義要求減少公司核心成員到李願說要抵押貸款他都不是很贊成,一方面一旦後期投入失敗會使得集團進退兩難,另一方面李氏集團的主要業務核心人員構成有近一半都是關系戶,随意減少或改變他們手中的權利就容易滋生他們的不滿。
人心都是不滿足的,到手的肉少了,沒有人會不跳腳。
“現在報警還有機會追回錢來,不争分奪秒報警反而把我們叫到這裡來,是為了聽你發牢騷嗎?”李榕不解地問:“我雖然不插手集團業務的事情,但是這麼多關系戶,你們不僅沒想着慢慢把他們調開核心位置,竟然都不在意李洛的老婆就是集團财務總監?這麼重要的位置怎麼能這麼馬虎?”
“怎麼報警?我都和你分析了報警後事情的發酵根本不可控。”李瀾一手指着手中的雜志,一手指着不遠處的李願,“下個月初願願就要和葉隽池訂婚了,要是出了這種事,我們想要再搭上葉家這條線怕是不可能了。”
“你還好意思責怪我?自己那麼久以來隻在乎吃喝玩樂,從不關心集團的事情,也不曾管過家裡的瑣事,出事了倒是把自己摘得幹淨,還一副高高在上地質問我為什麼不把他們調開核心位置。”李瀾氣不打一處來,便口不擇言:“要是李韶還在,我還會這麼孤立無援?”
李然眉心一跳,不自覺把目光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李願。
因為李瀾口中的【樁樁件件】無不是沖着李願說的。
李願自然不傻,但是她很好的隐藏情緒,仍舊徐徐開口:“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在事情被迫曝光前想辦法找到李洛和這筆錢的下落,但是我們同時也要做好報警和這筆錢找不回來的最壞打算。”
50億對于曾經的李家可能不算大問題,但是現如今可以算是給了李氏集團狠狠一記重錘。
“願願,你的打算是?”李瀾的目光牢牢盯着李願,像是試圖在她身上找尋一些可能。
“大伯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如果我們現在報警最大可能就是錢不僅找不回來還會讓銀行對我們停止貸款,包括之前的工程也好還是合作方都深怕自己拿不到尾款一定會上門催債。”李願沉思片刻後道:“而且到時候小股東們紛紛抛售股票,李氏集團本就風雨飄渺,這樣以來怕是會一蹶不振。”
“但是一直不報警和瞞着爺爺也不是長久之計。”李願認真地說:“我們不如設個期限,如果在這個期限内還是找不到李洛和追回不了這筆錢,就隻能報警,同時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李然問。
“破産重組。”李願平靜地說。
李然閃爍的眼神看來有話想說,卻欲言又止,其實他想說的是可以尋求葉隽池的幫助。憑葉家的能耐,除非李洛人間蒸發,不然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迹都找不到。
辦公室的氣氛一下子就僵硬住,仿佛過了許久,李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就這一個月,如果在願願訂婚後還沒有找到突破口,我們就報警。”
李願不放心地問:“那爺爺這邊?”
“先别讓他老人家知道了,至少把這個年過出。”李瀾不欲多說什麼,隻是呆愣道:“如果你的父親還在,說不定李氏集團不至于在我手上落得今天這副模樣。”
李願沒有接話,唯有捏緊拳頭,才能控制呼吸和一顆呼之欲出的心髒。
她沒想到,隻是放出這麼一點消息,事情的發展竟然遠超她的預期。與其說她高估了集團的應對能力,不如說她低估了人性的貪婪。
李願目光緩緩移向李瀾的辦公桌,那裡放着一張全家福的照片,隻是那張照片并沒有她們這一家。
她緊抿嘴唇,既然都不是李家的一份子,那看來她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還有一個月嗎?
她似乎已經聽到李家倒台的鐘聲開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