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倒也不是。他們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畢竟在這個時代,九阿哥胤禟喜愛經商,一直被視作是不夠上進,康熙更是沒少批評他“與民争利”。
他與璟瑄,卻是難得的棋逢對手。
别看他幾次與璟瑄交手處于下風,但作為表面上大千歲的人,實際上是未來八賢王的錢袋子的“财神九”,在京城之外,亦是實力不凡。
江南地界,大小商人,實力盤根錯節,更有許多商會會長,唯九阿哥馬首是瞻。
至于胤禛,每次見到老九,依舊是陰着一張臉,甚至懶得多看兩眼。
雖然胤禛一向是面無表情,頗為嚴肅,但是面對老九,周深的寒氣都能再添幾分。
若說與老八的關系是,政見不合,彼此争鬥。那對老九,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純恨。
畢竟自小因為剪狗毛便結下了梁子,長大後胤禛更是看不慣老九的做派。前世今生,倆人都是尿不到一個壺裡的。
璟瑄正盤算着,雍郡王府上卻接到了南巡的聖旨。
“朕欲巡視南河。皇太子胤礽,雍郡王胤禛與十三貝子胤祥随駕。”
從聖旨看來,雖然最近索額圖一黨行事驕橫,到底皇瑪法是在意這個一手拉扯大的太子二伯,此次南巡,點的都是太子一黨的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不放心太子留在京城,因此特地帶在身邊。
璟瑄畢竟是缺乏政治經驗,雖然智商頗高,熟讀史書,人情也稱得上是練達。到底是帶了幾分現代人的天真。
她總以為康熙就如同她前世在書上看的那樣,對這個又當爹又當媽帶大的兒子,是舐犢情深。隻是後期年老,太子又荒唐,才釀成最後的慘禍。
其實不然,她的阿瑪,胤禛,是最清楚不過了。
上輩子,二哥與皇阿瑪走到那個地步,皇阿瑪的責任占了七成。
一手将人捧到天上,在人飄起來的時候,狠狠記賬,最後斥責他辜負了自己。
太子的吃穿用度,甚至是超過皇阿瑪許多的!
就連大哥,一直不過是太子的磨刀石罷了。隻不過最後,刀斷了,磨刀石也毀了。
次日,胤禛一行人便啟程。
浩浩蕩蕩的隊伍,前往江南。旗幟飄揚,胤禛與十三在馬上眺望遠方。
“再往前不久,便是德州境内了。”胤禛似乎是回憶起了夢中,雖然前次他隻是貝勒。
“四哥,你我二人趕路這數天,皇阿瑪也沒見過我們,隻跟太子爺坐在馬車裡。”十三阿哥胤祥,此時也覺得不對了。
上一世也是在德州出的事。
十月初五,行至德州,剛剛駐跸。胤礽忽然病重。
果不其然,皇阿瑪真的如同前世一樣,做足了慈父的樣子。
馬上停住了行程,放棄趕往江南。
以為他是舐犢情深嗎?事情遠非如此粗淺。
康熙突然下旨,命索額圖從北京,趕來德州伺候。
太子爺平素弓馬娴熟,雖說比不得大阿哥骁勇,又怎麼會說病就病?
行宮裡太監宮女無數,又怎麼會缺了人伺候?要知道,索額圖已經六十六歲了。在這個人活七十古來稀的時代,早已經是個老叟。
夢中的他,當時隻當是太子與皇上有隙,借病,尋索額圖前來謀事。
今次細細思索,處處透露着詭異,隻怕這個時候,太子是全然不知情的。
太子的病,隻是皇阿瑪的一個局。
索額圖滿臉滄桑,花白的稀疏的辮子也因為連日趕路,粘在一起打成結,可謂是風塵仆仆。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太子的床前。
“太子爺,奴才來了。”索額圖顫顫巍巍道。
連日騎馬趕路,他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他年過六十,聽聞此事,連馬車都沒坐,跑廢了三匹馬,沒日沒夜地趕到德州。
太子爺是他赫舍裡氏的希望啊!太子不能有事。而且近日京中,萬歲爺留下的人,動作頻頻,趁着太子不在,拔掉他們許多人手。
他們的門人裡,怕是有皇上的探子。他得讓太子早拿主意才是。
而胤礽,他卻是真的病了,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竟是起不了身,下不了床。
他面容頹廢,眼神亦是頗有幾分麻木與怨憤。
看來這病,并非如此簡單。
“叔公,你不該來的。”胤礽躺在床上,費力側過身,對着索額圖,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