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先别管樊嶽了。”施燃把第五律從洞出扯出來,扔了金瘡藥給他,“你先治好自己再說吧。樊嶽已經被我弄暈了。”
第五律扶住旁邊的樹站了起來,将金瘡藥倒在腹部,倒吸一口冷氣。
“那些小孩手上有毒,我一個不慎着了道,但這毒并不厲害。”
施燃盯着第五律的肩,肩上原本該有銀鈎留下的、黃豆般大小的血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血洞好像變成綠豆大小了。
察覺到施燃投到自己上半身的視線,第五律耳根皴染成淺紅,将上衣攏着,眼眸低垂。
“帶我去看樊嶽吧。”
施燃再四确定第五律撐得住,将他的佩劍找回拿給他後,才帶他跟孩子們去找了樊嶽。
樊嶽仍在洞中暈厥着,第五律用劍鞘敲醒他。
“那些孩子,到底是什麼東西?”第五律眉目淩厲,開始審問。
“那些孩子……應該是死了,我聽另外一波孩子說的。”說着,施燃拉着圍在她旁邊其中一孩子的手。
“能不能告訴姐姐,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麼。”
這些孩子七嘴八舌、颠三倒四說着,施燃兩人這才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這樊嶽三年前來到清泉鎮,說是投奔他的叔叔。他為人熱情大方,嘴皮子又利索,不到半年時間,跟街坊鄰居都混得很熟。他院子裡種了一顆柿子樹,從不緊閉院門,小孩們喜歡到他那裡串門摘柿子,久而久之,跟小孩們都認識了。
他明裡暗裡幫街坊們做事,狀似無意間透漏自己武功高強,惹得清泉鎮的人對他親近中又摻雜了崇拜和敬畏,樂得小孩們跟他玩,可以學到東西。
在這期間,積刺山上有噬人老虎的事在清泉鎮傳得沸沸揚揚,本來還有鎮民去山上采摘酸棗,有了這件事,那些酸棗便無人問津。
大人們知道事情的輕重,但小孩們不知道。樊嶽說帶孩子們去積刺山采蘑菇,孩子們就樂颠颠去了。
将孩子們騙至山洞囚住後,樊嶽還自導自演了一出“英雄救人,屍骨無存”的好戲,讓自己蹤迹不明有了緣由。
之後用虎嘯将到此尋找孩子的鎮民吓退,徹底坐實“孩子們被老虎吃掉”的傳言。
本來這件事樊嶽做得天衣無縫,但奈何半路殺出兩個陳咬金,就成了現在這副局面。
樊嶽滿面是血,雖是醒着,但奄奄一息,說不出話來。
第五律覺得樊嶽在裝模作樣,一腳踹上他的腦袋,使之脖子好像要被折斷。還是施燃害怕樊嶽死了問不出那些孩子的事,勸住第五律,讓他收住了腳。
“放了我……有……有……金銀财寶給你們……”樊嶽整張臉又紅又腫,像個被充滿的氣球。
“你先告訴我們那些孩子是怎麼回事。至于放了你……”施燃向第五律投去一瞥,“我們酌情考慮。”
施燃讓第五律将樊嶽從陷阱裡提出來,紮紮實實給他全身捆住。第五律搜了他的身,從腳脖子裡抽出兩張紙。
“魂傀術?”施燃湊近第五律,念出紙上三個鬥大的字。
“這人是魂修……”第五律緊皺眉頭。
雖聽說過,但他從未接觸過魂修。
魂修詭秘,鮮少暴露身份與人打交道,正常人對魂修知之甚少,知道的人,大多也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
抽出第五律手中兩張紙,施燃略略翻了——魂具血盡,抽生魂,藏于槐器,葬于接天之處,吸月之精華,九日初成……再後面的,這紙上就沒寫了。
施燃仔細觀察這幾張紙,紙的邊緣一部分呈現鋸齒狀,還有毛邊。一看就是撕下來的。
誰家好人會把零星幾張紙當成秘密藏在腿上。而且拿了半截就開始煉。她光看紙上的描述都覺得陰森恐怖,如果真的要煉,換作是她,會害怕煉出什麼岔子反噬自身,這人跑到這荒山野嶺、無人指教處煉……真的很奇怪。
施燃眼睛微眯,拈着這幾張紙在樊嶽面前晃悠。
“這東西……應該不屬于你。”
樊嶽雖面無表情,但眼皮突突跳了一下。
“這是你偷的?”施燃笑着問,語氣中帶着笃定。“你偷的是誰家的秘笈?我可以去找一找失主,這樣的秘笈,丢了,主人一定很着急吧,若我們帶着小偷去找苦主,你說……失主會不會給我們額外的、億丢丢的獎勵呢?”施燃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嘴角緩緩勾起。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東西?”樊嶽整個人頹敗起來。
嘴風不嚴,開始松口了。
“那些孩子到底還有沒有救?”施燃問着。
樊嶽吐出一口血,“我隻能勉強試一試。”
第五律扯住樊嶽的衣領,将他拖拽進洞裡,施燃緊随其後。
洞内,六個孩子依然僵直立着。施燃從放在草叢的包袱裡拉出繩子,将這幾個孩子團團捆在一起。
第五律将樊嶽腿打斷後,解開他的繩子。
“快點!”見樊嶽手放在腰間磨磨蹭蹭,第五律踹了他一腳。
樊嶽敢怒不敢言,從腰間解下錦囊,掏出六個木制的方塊,大小似骰子。他瞥了一眼第五律,小心攤開手。
“這木塊裡有這些小孩子的生魂,把這槐器打開,生魂就會跑出來,但是我不知道生魂會不會回到這些小孩子身上。”他說話越發小心翼翼,“其餘的……我也不知道……但時間過得越久,應該就越救不回來……”
聽着樊嶽的話,施燃眼珠子轉向第五律,期望他這個本土人士能說出什麼有營養的見解。但第五律也看向施燃,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怎麼辦?”施燃問着。
“不知道。”第五律面無表情搖頭。
施燃轉身看着那些如同僵屍般的小孩,心中百感交集,既怕自己沖動害了這些小孩,又怕自己不沖動耽誤了救這些小孩的時間,更怕這些小孩早就死了。
她從樊嶽手裡抓起六個木制方塊,這些方塊上面還刻着這些小孩的名字吳月、周餅、方文……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去找魂修幫忙。
但是找到幾率太小了……時間又那麼緊迫。
一時之間,那些明滅不定的情緒在她腦海中起起伏伏。
其實她可以打着找魂修的旗号,心安理得的什麼都不做,可以不受良心的譴責。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半晌,她吐出一口氣。
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她都會負起責任。
她可是要拯救世界的女人,現在連六條命的責任都承擔不了,以後怎麼能承擔起千千萬萬人命呢?
施燃緊盯着這些木塊,一拳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