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側頭看去,隻見施燃直直盯着飯桌,他忙伸手用垂下的袖子擋住飯桌,“你不能吃,受傷了,先餓幾頓。”
施燃又怔又愣,“這不科學。”
老頭隻當沒聽見施燃的話,拿了一大饅頭到埋頭苦吃的小福碗裡,叮囑道:“多吃點,吃快點。”
小福猛嚼饅頭,嘴裡含混不清道:“我剛才在孫三娘子那裡拿小菜時,看到好多人圍在絕世武館門口,差役都來了……”
老頭猛拍小福的頭,“關你什麼事,你隻要吃好喝好睡好就行。”
施燃臉色黯淡了幾分,腦袋垂着,不知在想什麼。
一柱香後,兩人吃完飯。老頭抹了抹油汪汪的嘴,卷袖子開始收拾飯桌。小福下桌後被隔壁拿着蹴鞠的小孩叫出去玩。
老頭一面撿碟碗,一面咳嗽。
施燃問着:“大夫,你說的這四枝春丸是什麼味道的。”
老頭白了施燃一眼,“藥還能有什麼味道,不過是苦味,怎麼,那少爺小子吃個藥還有講究。咳……咳……”
施燃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否給藥丸裹上一層鹽,那少爺小子喜歡吃鹹的。”
老頭冷哼一聲,将盤子重重疊好,端起來欲走時,突聽榻上的女子問道:
“大夫這咳嗽多久了,怎麼不治?”
老頭将盤子摔在桌上,“我是大夫,你以為我不想治嗎?我是找不到原因!”
施燃沉吟片刻,“那就不是肺痨喽。”
“哼!”
施燃笑着,“看來應該不是。”
“那大夫你能聽一聽我的想法嗎?”
“……”
“你是不是經常失眠?”
“你怎麼知道?”
“進門就聽到你抱怨了……那你應該長期喉嚨發癢。”
老頭摸着胡子,滿臉疑窦,“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你莫不是出生醫學世家?”
“當然不是……”施燃搖頭,她隻是恰巧見過這症狀罷了,這是人長期處于有過敏原環境的反應之一。
這大夫的過敏原是什麼呢?
想到金瘡藥粉末散在空氣中後,這大夫的咳嗽越來越嚴重,又看到這屋子鮮于打掃,施燃有了猜測。
應該是粉塵。
她開口:“你應該是對粉塵過敏。”
“什麼是過敏?”
“你把過敏理解成一種無法根治的慢性病就好了。隻要不接觸,就沒關系。”施燃拍一拍手,對着老頭笑着,“所以白胡子大夫,你應該多打掃一下房間,打開窗戶,給這房間透一透風。”
老頭支支吾吾道:
“你這還不一定正确呢!我也不一定是對勞什子粉塵過敏!你休想支使我!”
施燃長歎一聲,“……好吧,據我觀察你應該是對粉塵過敏。如果不是,你自己用排除對比法篩篩吧,其餘的,我也愛莫能助。”
明知施燃說的可能是正确的,但老頭還是拉不下臉道謝,忸怩一陣後,端起碟子就邁開步子就走,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句話:
“白胡子大夫,記得給治嗓子的藥丸裹鹽。”
老頭聽着這句話,臉上伴随着不耐煩的神情走進了後廚。他走到竈台前,看着角落裡堆積至發黴的木材和一層疊一層的蜘蛛網,将盤子扔進鍋裡。
他雙手環胸,歪斜着身子,用一隻腳支撐着全身,默默思考了一陣。
“活該那少爺小子完蛋。”
碟子上的油漸漸膩為一層。
老頭又換了隻腳撐着身體。
“換老頭子我年輕個三四十歲,老頭子我啊,也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