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憑闌發現,原來人死到臨頭,那一瞬頭腦是一片冷靜的空白。
“溯淵!”一道聲音自背後傳來。
蹭一聲是劍出鞘的聲音,蘇憑闌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一把劍就橫在他的面前頂住了那把劍的所有劍勢,餘下的氣息化作冷風猛烈地吹過來。
被風一吹,真實才像是剛剛出現回歸他的身邊,幻境中的所有情緒消散。
他反應迅速地退了幾步。
顧赢站在黑洞洞的通道裡,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怒色包裹他的臉龐,展現出一種别樣的扭曲。
蘇憑闌往背後看,隻見衣袂紛飛的青年懶散地自黑暗中走出來,眉目倦怠,漫不經心看着他。
蘇憑闌覺得這一刻的林舟真是酷斃了!
“快走吧,我不認路。”林舟打了個哈欠催促。
林舟都在這裡轉許久了,一會閉眼一會睜眼,因為怕遇上顧赢沒敢在通道裡睡覺,這會隻覺得天要塌了,困倦像黑暗一樣把他籠罩。
蘇憑闌嘻嘻笑,嘲諷了正在提劍跟溯淵打的顧赢,看他氣得青筋暴起才離開,留下一句“有本事你來打我呀。”
這熟悉的語氣讓顧赢想起了顧遇之,頓時氣血上湧噴了一口血出來。
溯淵劍也算出名,與他對打時,邪氣幾乎都要從劍身溢出來,一股子邪魔歪道的味兒,而且處處都往他命處砍,生怕砍不死他。
蘇憑闌撕下一塊布條遞給林舟。
“閉眼,牽着它,跟我走。”
林舟閉着眼,隻感覺困意洶湧,想睜眼又怕遇到幻境。
這裡他已經發現的就已經有四個陣法了。
壓制修為的,入眼虛妄的,緻人幻境的,激發情緒的。
要是一個急性子,估計會在這裡邊把自己急死。
“可以睜眼了。”
發現蘇憑闌停了,林舟也就停下來睜眼,看着蘇憑闌摸上一塊石頭按壓下去,面前的石門緩緩打開。
蘇憑闌大概知道進來時遇到的讓人修為盡失的地方了,那就是所謂的最深處。
石門打開那一刻,寒氣嘩啦嘩啦從裡往外溢散,如果不是知道真火在顧家,他甚至懷疑顧家藏的是什麼千年寒冰。
林舟的瞌睡蟲被冷沒了,那一瞬鋪面的寒氣讓他回到了被蘇憑闌帶離無上宗的那一天。
而且這還是春色在身上的情況,林舟覺得,如果沒有春色,現在他就可以昏倒了。
蘇憑闌僵硬着身子探頭往裡面看了看。
裡面卻是關着一個人,看不大清,但是蘇憑闌現在沒有修為,也沒辦法把那人拉上來。
“閣下!還活着嗎?!”蘇憑闌大聲問了一句,呼出的氣都清晰可見。
鎖鍊蓦然動了起來,那人像是想動一下,原本隻是溫度低的水隻在一刻之内結成了寒冰。
蘇憑闌都沒見過,瞪大眼看着這一幕。
“銀泉水,專門用來禁锢真火的。”一道聲音自旁邊響起。
蘇憑闌還在想林舟怎麼什麼都知道,然後就睜大眼,真火?
蘇憑闌:“你的意思是...”
林舟:“那個人應該就是城主府季家丢失的那個真火。”
蘇憑闌:...
那人終于擡起頭,頭發濕哒哒扒在臉上,看起來像是很年輕的女人,隻是太過消瘦,有些脫相。
蘇憑闌拿出順來的顧家玉佩,對着牆又開始摸來摸去,按理說他身上就剩這個了,應該有點用處的。
背後傳來一陣陣風,随之而來的打架時兵器相抵的聲音。
蘇憑闌和林舟對視一眼,林舟無可奈何起身,思考了兩秒死前要說的話,最後發現無話可說,默默走了。
好慘,死前沒有一頓好覺。
林舟閉着眼循着刀劍的聲音過去,覺得距離差不多了就睜開眼,溯源會幫他阻擋陣法,隻見顧赢還在跟溯淵劍打,隻不過溯淵劍劍招太過僵硬,顧赢擋住很容易。
林舟在死之前是個劍修,劍是他最熟悉的東西,隻是将近一年都沒有拿過劍了,最多就是撇個梅花枝在無情峰舞一舞。
雖說自己現在是個普通人,但是溯淵劍直接把顧赢威壓和靈力擋下,顧赢拿着劍,于他而言,也不過是體質強點的普通人。
“溯淵。”
劍入手時,林舟驚奇發現手感出奇的好,就算沒有識海和元神,也有種靈魂鍊結的感覺,比他死前那把劍還要順手。
接了顧赢一個劍招,手被震得微微發麻。
在劍宗,同修為試劍,他稱第二,沒人能稱第一。
不能更進一層樓不過是因為資質差,五百年才金丹中期。
顧赢本覺得想赢林舟很簡單,林舟在他眼裡直到剛才還是個隻會賞花喝茶的文弱書生,待林舟拿劍接住他的劍招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人絕對絕對是個劍修。
不說熟練的劍招,林舟眼中迸發的戰意完全就是劍修在同人比試時會有的。
原本,溯淵劍本身隻會往一些命脈砍,很容易擋住,所以并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然而,林舟不一樣,他使劍的風格詭谲,完全出人意料,與溢着邪氣的溯淵劍完全相配。
一時之間,顧赢竟與林舟打成平手。
兩方的劍勢每每相撞都迸發出強烈的風。
林舟的身體實在太過弱了,疲憊感與戰意混雜着,手中的劍招卻愈發快,随着與劍的契合感慢慢上升,劍身甚至化作殘影。
在一次劍勢相撞後,林舟持劍向後退了幾米,顧赢亦是如此,雙方身上都有了一些傷口,這些傷口對于顧赢來說并不算什麼。
但是林舟身上的傷口裡藏着顧赢在劍勢中蘊含的靈力,在傷口裡橫沖直撞,陣陣發疼。
自腰間一股暖意彌漫全身,林舟低頭一看,是從腰間挂着的春色散發的,随之傷口處的疼痛減弱幾分。
“再來。”林舟起了興趣,擡眼間隐約有些瘋狂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