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找再次消失不見的封紫宸。

甯安回去後便睡了一覺，他睡得很沉，似是多日未眠一般。

醒來暮色已四合。

門外有節奏的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甯安在床沿坐了會，他剛注意到，白日裡弄髒亂破的房間已經恢複原樣，便套起外袍前去開門。

一襲藍黑色，是水閏。

将手中的衣服朝甯安懷裡一塞，水閏笑了笑，“還是不要太張揚。”

是一套深黑色的衣服。

“不從正門走。”水閏自顧自的側身進了門。

然後甯安隻得跟着他從窗子翻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話，宅裡的人此刻應該都在屋子裡了，水閏帶着甯安一路走到主廳門前，法事似還未開始，幾人還在麻利的準備剩餘工作。

兩人走至暗處凝望靜聽。

“香爐已經交于錢錦堂了。”水閏瞥了一眼甯安，靠在紅柱上。

“真的會有鬼嗎？”甯安略有局促的問道。

“魑魅魍魉何曾比得過人心？”

除了中間的供桌，再前方空地插上了以黑色為底紅色鑲邊的幡幢，包括四周高處的檐角。

“招鬼幡。”水閏朝那裡揚了揚下巴。

“招鬼？幡……”

“蠻荊之地常會使用這種以毒攻毒之法，将鬼全部招來，看到地上那些奇怪的線了嗎？待他們靠近，便直接拉住，讓他們動彈不得。”

“拉住？這如何拉得住？”

“噓……開始了。”

天色陰暗，看得不甚分明，隻見秀葽立在供桌前，晃動手中的銅鈴，“铛！”

“铛！”

不知還念叨了什麼，鈴聲又開始了第三響，“铛！”

最後一聲格外刺耳，甯安瞬間覺着耳鳴，捂住耳朵擡眸來看，幡幢附近卻無一人。

靜谧的夜裡，唯有晚風吹拂過的幡幢在四處扭動。

“起！”秀葽的左手緩緩朝上推，供桌上的一幅畫緩緩擡起，似是一名女子，待直立在半空的瞬間，畫像竟遽然起火，火星從中部像四周擴散，吞噬了整幅畫。

燒成白熟之處，火頭旋擰如波濤。

黑灰色的帶着星點的紙屑在緩緩跌落。

異物就在此刻呼嘯着撲面而來的，直直撞上幡面，秀葽一躍而起，推掌欲與其抗衡，異物卻在離掌心幾寸處定住了。

甯安為了看得清楚些，朝前走了兩步。

這模樣，似是一隻香爐。

從镂空的爐蓋飄出幾縷白煙，白煙撞上秀葽的額前時，倏地四分五裂。

香爐失了重，“咚”的一聲砸落于地，爐蓋“嘩啦啦”的滾落。

秀葽徐徐下落，半晌不發一絲聲響。

夜闌人靜。

秀葽忽然提起右手緊握的長刀，似将空氣拉出一道口子，一米多長的供桌猛地被掀起，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後在地上“嘩”的碎成無數塊。

地上到處散落着做法事所需的供品及武器。

長刀揮斥之處，一左一右，似舞出許多身分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四面的幡幢竟同時碎裂，隻剩四根杆子孤零零的立着。

被大動靜驚着的錢錦堂擔心出事，忙不疊的提着衣角前來慰問。

還未靠近中心，便訝異于眼前的狼藉。

錢錦堂的喉嚨上下一滾，正欲開口，卻被一道銳利的目光“鎖”住了整個身子。

她的大黑鬥篷迎風招展，猶如一隻碩大的蝴蝶。

“鬼魅已除，錢……”秀葽輕歎一聲，斂眉道，“錢老爺，剩餘幡幢我會撤走，日後貴宅便高枕無憂了。”

“謝……謝謝秀葽姑娘，還有這銀兩，兩日後必送至貴派。”錢錦堂掬手施禮，目送她連同那把長刀飛至不同的檐角，卷起一個又一個的幡幢，而後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

轉過身來的錢錦堂，表情十分複雜，神情黯然，迎吸了一口冷風，似哭似笑，難看至極。

“走吧！”

甯安離開時鬼使神差地回了下頭，他瞧見錢錦堂默默地揩着眼角。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窗口響起了細碎的聲音，甯安的神經繃緊，問了句“什麼人？”

“秀葽。”

甯安立馬滾下床來。

“秀葽姑娘是有何急事？”甯安湊近，隻見秀葽撐着窗沿翻了進來。

晃了晃手中的兩個酒壺，秀葽望向甯安，眉眼間淨是秀麗與端莊。

“好，來。”

甯安把圓桌正對着窗口放着，拿了兩張圓凳過來。

月光灑落地面，泛着冷冷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