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原本冷漠的臉,眼睛瞬間亮晶晶起來,回望着郁昭,沖郁昭笑得無比甜蜜。
絕對想不到他現在是個傻子。
郁昭放心了,江津燈根本聽不懂。
江津燈正無聲沖自己呼喊,開始郁昭沒有分辨出來他叫的是什麼。
接着發現他是學着周圍的人,嫩紅的唇開啟,不斷重複在叫他:“陛下……陛下。”
郁昭:……
郁昭手握成拳,放到嘴邊咳了咳。
郁昭無法想象江津燈清醒後會是什麼樣子。
郁昭也沖他笑了笑。然後郁昭隔空點了一下他身後的王公公,示意照顧好江津燈。
接着郁昭就沒再看他。
江津燈的笑容一下子就沒有了,他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為什麼不理我?”
這跟他醒來後,其他人跟他說的不一樣。
他覺得自己很傷心。
****
王公公尴尬地笑了兩聲:“陛下向來夙夜在公,正在和裡面的大臣們議事呢,您等等。”
他也奇怪了,江津燈醒來後,陛下對他沒那麼熾熱了,幸好郁昭沒有責罰他私自帶江津燈過來。
王公公側頭打量江津燈,看到他正以一種王公公難以理解的專注盯着裡面的郁昭。
那股子專注,在陽光的反射下,眼睛好像變紅了一瞬,不會是……要哭了吧。
王公公回過神,發現殿外的宮人們正吓得要叫出來,王公公汗流浃背地伸手快速制止住了。
顯然經過昨晚,江津燈顯然是給所有人留下太深太深的恐怖印象了。
看着他,就忍不住顫抖。
事實上,王公公也是努力在克制。
不過他是覺得到這份上,江貴人還是他主子,自己完全服氣了。所以在後院待了沒多久,江津燈說什麼也要去找郁昭,他立馬帶他來了。
也真是世事無常,江貴人竟然傻了。還對陛下這麼情深意重。王公公本來還覺得他是裝的,可現在這樣真不像。
殿外禀報的聲音很快停下了。殿裡面的人都以為是不重要的通報,在眼下情況危急的時刻,誰都沒去關注。
“陛下。”顧清河還在說,他心裡痛惜陛下的故作鎮定,怎麼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前朝的那些大人們一定不會罷休。何況那人性情那樣殘暴,您還把他留在身邊,不是更危險嗎?”
殿内顧清河把鄭淵的情緒帶動起來,連肖斐也假模假樣地表示出悲痛。
郁昭任由他們說,這個時候他要保持沉默,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不會出事。
因為世界主角變成了一個聽自己話的傻子。
江津燈換了件玄色衣裳,襯得他更加白,肌膚在室外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頭卻還是束着高高的馬尾,不知道是不是王公公替他紮的。
殿内的聲音傳到外面來,“臣明白,那人不是凡人,合宮上下無法對抗,實在委屈您了。”
王公公側頭小心地去看江津燈。
發現現在傻了的他表情仍沒有什麼,不知道聽到沒有。
皇宮裡内務院費時半天把東西交上來,宮人呈遞給郁昭。郁昭拿起,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提交的昨晚宮中損耗的報單,郁昭在那個龐大的數字上停留了幾秒,然後面不改色地翻過,殿内的人還在蒼白無力又固執地說一些“吉人自有天相”的話。
郁昭聽他們聊完廢話,轉過頭去看外面。
郁昭意外地發現,江津燈沒立即得到自己的回應,按照他現在腦子不清楚的程度,竟然沒有直接進來,而是趴在門口,整個人看着正前方,像是在發呆,然後發現郁昭在看他,眼睛立馬聚焦了起來。
“陛下……這……”
其他人看着郁昭突然又看了外面良久,正不解時,郁昭面色如常,“先停一會兒,我馬上來。”
“陛下!”他們沒開口,顧清河忍不住叫住了郁昭,在郁昭有些詫異地回頭中,這個年輕男人看着郁昭,憋了好久,他竟然道:“您……您别這樣對江貴人這麼好,這不值得。”
鄭淵皺眉,看着顧清河。這是一個臣子對陛下寵妃說的話嗎?這行為很出格。
郁昭一向脾氣好,向他微微一笑。隻當是一個初得上司賞識的年輕人,見事業好不容易初有起色,上司卻犯糊塗有些急了。
“大家喝茶吧,這個季節獨有。”郁昭道:“過了這時候,就喝不到了。”
說完,轉身出去了。
出門沒有看到江津燈。
郁昭一轉身,就被一個人抱住。
他語調軟軟的,親昵地靠近他,呼吸噗在郁昭的脖子,“陛下,陛下。”
郁昭實在不想讓其他人受驚。拉着他進了偏殿。
一進去,郁昭沒了笑容,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江津燈隻攀着他,将頭埋進他懷裡,像軟體動物。所以說,小說劇情真奇怪,畢竟不是現實,一個人在一天之内,就能發生這麼大轉變。
郁昭側頭問他:“知道我在幹什麼嗎?”
江津燈一雙眼睛迷茫地擡頭回視着他,像是不懂他在說什麼。
是沒錯,對于現在的江津燈來說,應該看不懂郁昭為什麼離開,和一群人坐在那裡。
“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郁昭主動微笑,和江津燈分開一點,以便江津燈能看到他溫暖的神情,郁昭的肩膀其實很寬厚,江津燈抱着他覺得很舒服,他聽到郁昭問他:“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
江津燈愣了一會兒,這對他來說,郁昭是主動向他示好,他一直以為郁昭不願意。于是點點頭,像一個真正少年般充斥着羞澀:“嗯嗯。”
——門外傳來王公公的聲音。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林閣老他來了!”
“好。”郁昭看也不看,用那種意味溫存且隽永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神,像包容懵懂的小輩,摸了摸江津燈的頭,壓着聲音告訴他:“現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