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無妄峰。
殿前的香爐上,袅袅青煙萦繞升騰,在空中散得一幹二淨。
隐隐有落葉的摩挲聲響,一陣接着一陣。
狹長的階梯下,出現了一個蒙眼的青衣年輕人,手執一道浮塵,書生打扮,身旁牽着一頭形似藏羊的,姑且叫羊的動物,通體雪白,唯有角尖略紅。
此人方才在山腳落腳,不知何時,人已到了殿前,唯有身上的衣服沒有一寸被驚動,整個人一如既往的安靜。唯有身旁的羊“咩”了一聲。
符音匆匆從殿内迎了出來,朝來人一鞠躬。
那人雖目不能視,卻好似知道符音的動作,一雙素淨攔住了對方,食指中指恰到好處地落在符音的脈搏上,口中悠悠說道:“符道友,不必多禮。你身上還有傷,内息不穩,還強接雷劫……”
那人眉頭一皺:“似有高人為你封了一脈真氣,我竟看不出蹊跷。想來符道友此行受益匪淺,化神指日可期。”
符音從善如流地起身,抱拳道:“白峰主,我身上無事。隻是無铮之事,拜托了。”
此人正是無念峰峰主白澤端,素手行針,醫人傷人,唯獨不殺人,比僧院的高僧還有恪守戒律。
當論一身醫學造詣僅次于當世第一的符先生,江泰宇甚至都比不上他。不過他的修為隻有化神中期,相對于江泰宇,這是明顯的劣勢。
“必然。”白澤端說話不急不躁,緩緩的,輕輕的,猶如潺潺的流水,卻給人以安定。
“這邊請。”符音做了個請的動作,走在白澤端右側為靠前的一側。
白澤端點頭,慢悠悠地跟上。
……
一進屋,徐無铮正坐在蒲墊上,後背靠着牆,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縫,臉上帶着一絲苦意。
原因無他,符音龜毛的脾氣又來了。
徐無铮在後山摸爬滾打一身又染灰,又染水,一片姹紫嫣紅很是好看,就唯有那張臉和破衣服暴露出的好身材能證明,此人不是無家可歸的乞丐。
符音原先想讓他躺床上,可剛見徐無铮這副樣子,當即把他扔在地上,還給他一個蒲墊。
一方面無理取鬧,就不讓你睡床你還想咋地。
另一方面名正言順地無理取鬧,誰叫你辦事不利,折騰個妖丹還一身傷的。
符音一進來就看見徐無铮看待“人渣”的幽怨小眼神,突然竟有幾分尴尬。
還好白澤端目不能視。
其實白澤端并非目不能視,隻是某日遊曆歸來,說要“不視物”,說是“看多了會受外界影響,不利于本心”,别人隻以為他是一時興起,後來他眼罩一戴就是百年。
符音一時也不知道,白澤端究竟是瞎還是不瞎。
白澤端平靜地走到徐無铮的面前,朝他伸出手:“伸手。”
徐無铮不好無理,急忙把手臂伸過去。
白澤端手指輕輕搭在徐無铮手上,許久沒有動靜。
徐無铮被一片死寂惹得有些冒汗。
符音有些擔心地問道:“如何?”
白澤端起身,施施然收起了手,說道:“倒是無礙,你可是吸收了什麼大兇之物?”
聞言,符音惡狠狠地瞪了徐無铮一眼。
“情形所迫,隻得借助……兇水和毒焰之力輔助結丹。”徐無铮看樣子是在回答白澤端的問題,眼神卻是看向符音的,顯然是在向她解釋。
符音早已經消了的氣瞬間又席卷而來,可轉念一想,她又有什麼立場呢?
是她騙他進的後山。
是她要的妖丹。
也是她率先離開,留那人獨自面對危險。
一身怒氣匆匆來,匆匆去,撩撥了一波便兀自離開,徒留臉色一片姹紫嫣紅的符音。
白澤端卻全然不知符音的心裡想法,從衣袋裡取出一排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