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桃花初開,滿盛京都是花香,或冬未褪去,風裡還帶着些微涼。
天子大婚,一道聖旨下去不夠還有了二道,言明盛京未婚兒女參加大選,而民間兒女參加小選為奴為婢。
盛京的風一下子更涼了。
禮部尚書夏大人之府邸門前。
一枝紅桃出牆來,奴仆擡頭看向角門拐角邊的桃花,空氣裡也浮動着花香。
“奴是特來宣天子聖旨。”
守門的奴才趾高氣揚滿臉不信,他靠近仔細打量了奴仆的模樣,看他的穿着還不如他來的好,搖頭不讓進。
天子勢弱,士族橫行,何人給了看門狗的膽子?
士族夏家。
川湘府的長福長公主是夏家最大的靠山,但也僅僅是貌合神離,夏家自從前朝叛亂之後已經從第一家族掉了下來,變成了依靠着長公主過活的殘部,不然夏大人一個被棄庶子也不會成為朝堂重臣。
趾高氣揚者自古有之,可目不識丁者如此作為确是自尋死路。
空氣裡飄來桃花香,八人擡的平肩輿從拐角處走來,嬌俏的女婢提着花籃,往跪倒的兩邊平民扔福袋。
“長福長公主金安。”
異口同聲。
轎子最終停在了夏府門前,一道冰冷高傲的女聲傳來,
“我倒是不知,何時臣子的守門仆都敢為難天子奴仆了,好大的膽子,好好的家風。”
奴仆利落的推開守門奴,夏府大門緩慢打開,從裡面跑出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
“公主公主,新來的奴仆不懂事,望您莫要怪罪。”
他一腳踹在守門奴的心口,殷紅的血染上漆黑的大門,昏迷不醒但看模樣很不好。僥幸活了也得落下病根。
兩位圓潤的嬷嬷掀開紗門,豔紅蔻丹搭在女官手上,她一頭青絲劃落肩頭,點點紅梅落在脖頸,狹長的眉眼精緻極了。
“咔叽。”
園屐踩在木凳之上,銀鈴響動,她纖細的腰上,銀色晃動,揮揮手那些個女仆就明白了,高聲驅趕着平頭百姓卻也沒有阻止他們看熱鬧。
長福生怕别人不知道怠慢天子的下場。
跪倒一地的仆人,夏長福垂下眼看了看跪倒在腳前的宮人,擡起足挑起他的下巴――
屐上足如霜。
粉色點綴于甲上,小巧玲珑剔透,那足輕輕的抵在宮人的喉嚨處,她滿意的看到他眼底的紅色。
“怎麼,天子奴仆也不敢擡起頭來,當真是軟的很。”
“哐當。”
一把鑲紅寶石銀刀摔在他面前,那把精緻大氣的匕首上,刻畫着當今天子的年号。
長福。
天子之心,路人皆知。
隻是如此美人,天子卻下令大選,時間恰好在大婚之後,如此冷落。讓人看了心疼難忍。
“此乃天子親賜,拿着它,不聽話的奴仆殺了便是。”
風輕輕的勾起她的發,空氣裡彌漫着桃花香氣,勾動着淺淺香氣,高樓之上,醉依金銀窟柱的俊秀男子,搖扇眺望,撞身邊友人之肩,問,
“那位姑娘好生豐腴貌美,生的沉魚落雁國色天香,比那個什麼建安第一美人強了太多。你可知曉,她何人?”
“何人?”
友人搖首。
“你可是朝中重臣,平日裡來往的都是大家閨秀,怎麼還沒有喜歡的嗎?”
“天子腳下,當安分守己。”
“哈,這可不像是你說的出的話。你可是士族嫡長子,坐擁良田萬畝,金礦鹽田,也不知道你想什麼怎麼就專門往朝廷裡鑽,還要捐款。捐什麼啊?捐了金銀礦,沒了良田萬畝,你那些奴仆、佃戶、護衛隊還不棄你而去,你們王家可就退出士族舞台了。到時候謝家還不笑話死你?特别是哪個愛敷面描眉的謝家大公子。”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天子大婚國庫空虛,你要是信我就脫離家族,萬萬不要去趟這趟渾水,不然……”
言下之意竟是會死無全屍。
“王石,你可萬萬框不得我,這幾月,那些個老家夥,為了防止川湘府主下嫁天子,早就屯兵存糧,這時候分家可是要一分錢都沒的啊。”
“聽我的,乖。”
“這……好吧。”
“長公主要出嫁了!”
不知誰說了句,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那個人盡可夫的前朝女皇?”
突然破空之聲,銀簪子刺穿木柱,謝環伸手捂住臉頰,半空之中悠然的飄落青絲斷發。
“誰!”
王石湊近一看,皺着眉頭捂住謝環的嘴,搖着頭。
他點頭指了指簪子,得到了王石的肯定回答,他啞言無聲,背後誰别人壞話被逮着了,他還能這麼辦?
“你說的那事,我幹了,現下就回建安分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