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閻彬看着那個消失在門背後的身影,他歎了口氣,便閉上了眼睛。他其實很累了,但是知道她來,他還是想見她一面。
她或許是覺得送花太俗,所以隻好挑點别的東西松送一送,說起來,這是夏時夕第一次送給黎閻彬禮物,雖然,這個平安符,一開始是他送給周姨的。
※※※
比起病房,走廊顯然更輕松。夏時夕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卻遲遲沒等到王伯,黎閻彬一個人在病房,她心裡也有點不放心。
夏時夕在走廊上徘徊了好一會兒,接到了王伯的電話:
“夏小姐啊,你能幫我照顧一下黎先生嗎?我,我……”
“沒事的王伯,交給我吧。”
聽得出王伯語氣裡的為難,挂了電話,夏時夕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還是打開門走了進去,換做以前,黎閻彬身邊的傭人已經足夠,隻是不知道此番具體發生了些什麼,黎閻彬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反而顯得很孤單落寂。
夏時夕走過去,看着睡得很安詳的黎閻彬,小心翼翼的從角落裡搬了個椅子過來。
“你打算守我到天亮麼?”
黎閻彬冷冷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夏時夕轉過身,正對上黎閻彬那雙嚴肅的眼眸,她馬上将目光移開。
“是。”夏時夕老實回答。
“如果你是為了可憐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如果你是為了報恩,我們之間其實也沒有什麼報恩之說。”
夏時夕聽到他淡淡的聲音,還是固執的坐到椅子上,她替他拉了拉被子:“王伯今天有點事情,所以,我隻是答應了王伯要照顧你。”
或許,像黎閻彬這樣高傲的人,本來就不需要她這樣卑賤的人來報恩和可憐,因為她根本不夠資格。
黎閻彬看着那個低着頭的女孩,最終什麼也沒說。
時間就這樣緘默而過,直到最後,慢慢的陷入沉穩的睡眠。
夏時夕做了一個夢,仿佛又回到那年,夏日的暴雨肆虐依舊,那個在光影裡漸漸清晰起來的輪廓,高挺的鼻梁和那雙冷默如冰的眼眸以及病态而蒼白的面容。
黎閻彬。
如同他的名字,他令夏時夕感到有些不自在,并且充滿着疏離的冷漠氣息。
夏時夕揉揉眼,從溫暖的朝陽裡醒來,發現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大衣。看向病床,那個熟悉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在照顧他的時候睡着了。
洗手間的門響了一下,夏時夕看到黎閻彬從洗手間出來,他已經梳洗完畢,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開衫。
“黎先生,你好些了嗎?”黎閻彬點點頭,收拾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藥品和小雜物。
“你要去哪?”
“出院,回家。”
早晨的陽光有些金燦燦的,夏時夕不可置信的站起來:“可是,你的病……”
黎閻彬沒有回答他,隻是收拾自己的東西,夏時夕站在床邊,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以往她從來不關心他的生活。因為他的身邊總是跟着好多傭人,有私人醫生和助理,他的一切都不用她操心。
“你現在住在哪裡”黎閻彬拿過一張紙遞給夏時夕:“寫下來。”
夏時夕低着頭接過紙,有些猶豫,又聽到黎閻彬淡淡的說到:“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你。”
“沒有。”夏時夕搖搖頭,寫下了自己所住的地址:“我隻是一時想不起來那條路的名字。”夏時夕從來不會刻意的去記住某一條路,因此很少注意這些。
“黎先生,您要出院了?”
提着早餐進來的王伯看着整裝待發的黎閻彬:“先生,你的病……”
“我自己的身體我了解。”黎閻彬打開門走出去:“王伯,麻煩你幫我拿上我的東西。”
王伯跟在後面,有些無可奈何,他曾見過黎閻彬大發雷霆的樣子,可是這次的風波,反而見黎閻彬十分淡定。他在黎先生的眼睛裡見到了少有的甯靜和平淡。
夏時夕站在病房裡,有些不知所措。王伯把早餐放到她手上:“夏小姐,保重。”
看着漸漸走遠的主仆二人,夏時夕捧着手裡餘溫尚存的粥。
她應該和他說些什麼才對,九年了,或許,她應該和他說些什麼,可是,她卻什麼也沒說。
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再也無法說出來。
黎閻彬。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