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放下手中的書,說:“你想問我什麼?”
艾爾海森自覺地坐到祀的旁邊,“聽卡維說,你是異世界的旅者,我比較想知道,你對虛空終端的看法。”
祀之後跟卡維提起過自己的身份,所以艾爾海森知道也并不稀奇。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評價這種事情,沒有人能真正客觀,祀也隻能以自己主觀的态度來講:“如果知識隻靠一個念頭就能獲取的話,願意靜下心來學習的人就會變少。不過,對于普通民衆來說,它真的很方便。”
“嗯。”艾爾海森對此不置可否,“還有嗎?比如它的其他弊端。”
“其他弊端啊……”祀想起來所有連接了虛空終端的人,靈魂中突兀出現的那根線,“它連在每個人的腦子裡,萬一有人想要借着虛空終端做什麼事情,會直接影響到每個人的大腦吧。”
聞言,艾爾海森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祀所說的這些,他自然早就想到了,隻是,如果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教令院裡的那些家夥們怎麼可能不會借此做手腳,而那些所謂的神明罐裝知識……
“感謝你提供的答案,我也透露給你一個消息,花神誕祭快要到了,最近須彌城不太平,建議你先不要經常使用虛空終端,也不要相信和它有關的任何東西。”
艾爾海森說完就打算離開,但是他剛剛站起來,又想到了什麼,回過身,問道:“我比較好奇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在做自我介紹時,會強調自己的名字是‘祭祀的祀’?據我所知,每個人的語言習慣,都來自于自我的認知。”
祀沒想到艾爾海森居然會注意到這個事情,她莞爾一笑,說道:“我會告訴你,但是你能不能聽到就不一定了。”
艾爾海森靜靜地等着她的下文。
祀的眼中暈出金色的光圈,這一刻,她好似看見了世界之外的什麼,又仿佛已經不存在此間。
“創世神賜予我生命、名字和職責。我的眼即是祂的眼,我所做的一切,旅行所見的一切,都是獻給祂的祭品……我本身,就是一場盛大的、對祂的祭祀。所以,我的祀,是祭祀的祀。”
這番話,祀之前從未對什麼人說過,沒有人好奇,她也沒有講過。這些話也涉及到一些影響他人認知的東西,即便她講了,也不一定能夠被聽到。
然而艾爾海森卻一字不落地全部聽到了。
“對神明的祭祀嗎……”艾爾海森若有所思。
祀對艾爾海森更高看了幾分。能夠聽到她的這些話,要麼是本就知道世界真相一隅的人,要麼是心智堅定,任何事物都不會動搖他本心的人——艾爾海森明顯是後者。
艾爾海森離開後,祀卻看不下去手裡的書了。
祀喃喃道:“花神誕祭嗎?”
循着這個名詞,祀想起藤蔓編織的王座,帕蒂沙蘭連接出來的小路,無數人歌唱歡笑,在歡慶草神的誕生。
“是個很好的日子啊……”
可是,有人卻要在這個日子裡做一些事情。
祀放下手裡的書,目光透過智慧宮的彩窗,望向窗外的須彌城。
開啟靈視之後,無數因果線交織成網,祀輕輕撥開其他繁雜的絲線,将它們無視。在它們之外,有許多摻着黑氣的孽果,從淨善宮裡伸出,正在悄然生長。
之後的時間裡,祀再沒見到過艾爾海森,她依舊來往于智慧宮和旅館,時不時去蘭巴德酒館喝喝酒,行程三點一線。
在祀不知道的時候,熒和派蒙已經穿過層岩巨淵的小道,來到了須彌。因為熒突然昏迷,她們在化城郭暫住休息了一段時間,沒過多久就動身去往須彌城。
為了得到面見草神的方法,她們認識了迪希雅和迪娜澤黛,緊接着又去往了奧摩斯港,在那裡想買消息時,遇到了艾爾海森。
神明罐裝知識悄然進入了她們的視野。
另一邊,祀看到須彌城的人們沒有一點要過節的樣子,她滿心疑惑,詢問蘭巴德為什麼沒有開始準備。
蘭巴德告訴祀:“比起小吉祥草王,大家都更懷念大慈樹王。教令院不許人們慶祝,也隻有大巴紮裡,還有人在籌備花神誕祭吧。”
與此同時,祀也發現了,虛空終端内一直有東西想要連接她的大腦,奈何她的“防火牆”堅不可摧,那東西沒能成功,但是這兩天似乎越發猖狂了。原本隻在夜晚的攻擊,現在白天也時不時會來一下。
祀覺得這并不是針對她,因為肉眼可見的,須彌城裡有一些人會在做事情時,突然呆滞半晌,像是忽然跑神了。
整個須彌城看起來和平依舊,卻籠罩着山雨欲來的氣息。
……直到花神誕祭的那一天到來。
祀醒來後,照常先去吃了早飯。早點攤的攤主都認識她了,知道祀每天雷打不動地必要兩份棗椰蜜糖,笑着給她包好遞過來,問她自己今天打算嘗試什麼。
祀接過棗椰蜜糖,習慣性給肩膀上的貓貓龍遞了一塊,卻突然發現貓貓龍并不在她肩膀上。
這一下,就好像一道刺目的光線,從黑暗中穿透,照在她的眼睛上。
祀清醒了。
她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貓貓龍原本趴在她枕頭的另外半邊上睡覺,被祀的動作驚動。貓貓龍走到她懷裡,歪頭蹭了蹭她的手背。
祀在想剛才的夢。身為靈族,祀平時并不常做夢,睡覺對她來說就是休眠,而夢境,與其說是夢,不如說它更像是“預言”——當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靈族會根據自己的情況,做出不同的預言夢。
……這個夢,是要告訴她什麼呢?